夜色如墨,将火焰城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穆倾城结束了在废弃土地庙一天的药材处理与试验,借着朦胧的月光,踏上了返回穆家偏僻小院的路径。连日来的辛劳与精神高度集中,让她本就未曾完全恢复的身体更显疲惫,脚步有些虚浮。
冥古依旧如同沉默的守护者,跟在她的身后,与黑暗融为一体。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条远离主街、狭窄而昏暗的巷弄时,异变陡生!
前后巷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封住了所有去路。他们全身笼罩在夜行衣下,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手中握着淬毒的短刃,身上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属于低阶玄者的肃杀气息。
目标明确——直指穆倾城!
没有废话,没有警告。正前方的两名杀手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扑来,短刃在月光下划出两道幽蓝的毒芒,直取她的咽喉与心口!速度快得惊人,绝非寻常市井混混可比!
穆倾城瞳孔骤缩!强烈的死亡危机感让她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竖!这具身体的速度和力量,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闪避!
电光火石之间,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全部的精神力疯狂提起,试图干扰对方的动作,同时身体竭力向侧后方扭曲,试图避开要害!
但,太慢了!
眼看那淬毒的刃尖就要触及她的皮肤——
“嗡——!”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低沉的嗡鸣,毫无征兆地自穆倾城体内响起!
不是来自耳膜,而是直接回荡在灵魂深处!
下一刻,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诡异地、毫无预兆地从她丹田位置凭空冒出!
火焰不大,仅如烛火,颜色却幽深得令人心悸,中心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无声嘶吼、挣扎。它出现的瞬间,周围的温度并未升高,反而骤然降低,一股冰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弥漫开来!
那冲在最前面的杀手,手中的毒刃距离穆倾城的喉咙只有寸许,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传来的温度。然而,就在那幽蓝火焰出现的刹那,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玄气,乃至思维,都被一股无形的、极致阴寒的力量冻结了!
不!不是冻结!是……湮灭!
幽蓝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般,轻轻一颤,分出一缕细如发丝的火苗,如同毒蛇吐信,瞬间缠绕上了那柄淬毒的短刃。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刺耳的声响。
那柄精钢打造、淬有剧毒的短刃,在接触到幽蓝火苗的瞬间,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连同上面的毒素,一同化为虚无的青烟!
紧接着,那缕火苗顺势而上,触碰到了杀手的手腕。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杀手喉咙里挤出!但那惨叫只持续了半瞬,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手腕,连同小臂,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焦黑、碳化,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碎裂、飘散!更为恐怖的是,那毁灭的过程,正沿着他的手臂,急速向身躯蔓延!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血肉、骨骼,是如何在那幽蓝火焰下化为虚无的!
这并非肉体上的痛苦所能形容,那是一种源自灵魂被灼烧、被撕扯、被彻底抹除的大恐怖!
后面的三名杀手被这骇人的一幕彻底惊呆了,冲刺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那幽蓝火焰在“处理”掉第一个杀手后,似乎意犹未尽,火苗微微摇曳,锁定了剩下的目标。
“鬼……鬼火!”
“逃!快逃!”
无尽的恐惧压倒了任务,剩下的三名杀手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想逃离这条如同鬼蜮的巷弄。
然而,已经晚了。
那团幽蓝的主火苗猛地一涨,分化出三道细丝,如同拥有灵智的蓝色闪电,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了三名杀手的后心!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三名杀手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身体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瞬间僵直,然后软软地扑倒在地。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涣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气息全无。不仅是肉身死亡,他们的神魂,也在幽冥火入体的瞬间,被彻底焚灭!
从杀手出现,到四人尽数伏诛,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息的时间。
巷弄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以及那四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幽蓝火焰完成了它的“使命”,似乎消耗了不少力量,光芒黯淡了些许,它亲昵地绕着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穆倾城盘旋一周,仿佛在确认她的安全,然后才化作一道蓝光,重新没入她的丹田,消失不见。
穆倾城剧烈地喘息着,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刚才那一刻,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悸,以及幽冥火那霸道绝伦、焚尽一切的恐怖威力,深深震撼了她。
这便是……跟随她穿越而来的幽冥火吗?竟然能自动护主?而且,威力似乎比前世更添了几分诡异的特性?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丹田位置,心中波澜起伏。这幽冥火,似乎与她灵魂绑定得更加紧密了。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在她身后阴影中的冥古,动了。
他缓步上前,并未去看那四具死状诡异的尸体,而是径直走到穆倾城面前。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丹田气海的位置。
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不再是全然的平静与漠然,而是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确认,有探究,有了然,甚至……还有一丝极淡极淡、难以捕捉的,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追忆与凝重。
“小姐,”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比平时少了一丝刻板的恭敬,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您……没事吧?”
他问的是她,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那隐匿起来的、幽蓝色的火焰。
穆倾城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抬起头,对上冥古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知道,刚才幽冥火的出现,绝对没有瞒过他。
“无妨。”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几只……不开眼的虫子罢了。”
冥古沉默了片刻,目光终于从她丹田处移开,扫了一眼地上那四具尸体,尤其是在第一个杀手那碳化碎裂的手臂处停留了一瞬。
“此火……非凡间之物。”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其性至阴至寒,专克神魂,小姐需慎用,亦需……谨藏。”
他没有追问这火焰的来历,反而出言提醒。
穆倾城心中微动,看着他:“你认得此火?”
冥古缓缓摇头,目光再次变得幽深难测:“不认得。只是……感觉。它很危险,对您,也对……旁人。”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穆倾城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绝对知道些什么。至少,他认出了这火焰的某些特质。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开始处理那四具尸体。他的动作简洁而高效,指尖弹出几缕幽暗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气流,笼罩在尸体之上。不过片刻,那四具尸体,连同他们遗落的兵刃、以及打斗的痕迹,都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彻底消失不见,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退回阴影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穆倾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幽冥火的自动护主,暴露了她的一张底牌。
而冥古那深不见底的实力,以及他对幽冥火那讳莫如深的态度,都让这个神秘的侍卫,在她心中变得更加迷雾重重。
她看了一眼恢复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巷弄,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空气,压下所有思绪。
“回去吧。”
她率先迈开脚步,心中的紧迫感更加强烈。
实力!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否则,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是这种杂鱼了!
而身后,冥古望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眼底深处,那抹凝重与追忆之色,久久未曾散去。
“幽冥……重现……”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消散在夜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