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雪那带着神魂撕裂般痛楚的预言警告,如同冰原上骤然刮起的暴风雪,瞬间席卷了通过神国符印连接的所有核心成员的心神。
神国之中,东方玉清正在批阅关于新式通讯阵法推广的奏报,指尖的朱笔在听到北堂雪声音的刹那猛地一顿,鲜红的墨点滴落在绢帛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他豁然起身,温润如玉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眼神锐利如刀,立刻通过符印连接守护者网络,声音依旧维持着镇定,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消息确认等级?能否定位具体威胁源头?”
几乎同时,西境铁壁关上的南宫烈,正看着赤珠带领预备役小队操练,咧开的嘴角在北堂雪话音落下时瞬间绷紧。他一把抓过腰间的符印,虎目圆睁,怒吼声几乎要震碎符印:“他娘的!那些铁壳子王八蛋还敢作妖?!北堂妹子你撑住!老烈我这就点兵……”
“烈王!”东方玉清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通过网络传来,“稍安勿躁!敌情不明,盲目出击乃大忌!当务之急是确认神主安危,并加固本土防御!”
“玉清说得对。”穆倾城清越却带着一丝遥远波动的声音,也艰难地透过层层星海与维度壁垒,断断续续地接入,“我……已感知异常……空间结构正在……劣化……归途受阻……暂无法返回。大陆……交由你们守护!相信……北堂的预言,启动……最高预案!”
神主无法即时回归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但她的信任与托付,也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压下了恐慌。
没有更多的时间犹豫或讨论。基于穆倾城离开前制定的、应对最坏情况的“星陨”预案,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激活。
东方玉清坐镇神国,以其超凡的统筹能力,通过接引神殿网络,向四国及所有附属势力发布了最高警戒令。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所有边境关隘、空间节点进入战时状态;民用远航及大规模聚集活动暂停;各地守护者预备役全员待命,配合正规军布防;所有资源向防御工事、预警阵法及战时后勤倾斜。
南宫烈则如同被点燃的烽火,庞大的战争机器在西境乃至整个大陆的军事体系内高效运转起来。他亲自巡察各大关键要塞,检查防御,鼓舞士气。曾经用于对付混沌魔物和内部纷争的战争经验,被迅速调整应用于应对这未知的、来自星海的终极威胁。一架架巨大的城防弩被推上墙头,铭刻着加固与净化符文的重盾被分发到一线士兵手中,各地的传送阵开始进行最高强度的维护与能量储备。
而此刻,预言的最初感知者,北堂雪,正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与痛苦。她强忍着神魂仿佛被无数细针攒刺的剧痛,以及预言反噬带来的虚弱,没有留在相对安全的神殿深处,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要去大陆最北端,那座名为“霜寒哨站”的边境小城。
那里,是预言中“黑暗孢子”侵蚀世界壁垒的感应最清晰的几个点之一,也是距离那片令人不安的“嗡鸣”源头最近的人烟之地。
“圣女,您的身体……”随行的神殿侍女看着北堂雪苍白如雪的脸色,担忧地劝阻。
“无妨。”北堂雪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预言由我而起,真相也需由我亲眼确认。唯有亲临其境,才能感知那‘归零者’力量的本质,或许……能找到应对之法。”
她乘坐着由冰晶凤凰拉动的雪橇,穿越茫茫雪原,抵达了霜寒哨站。这座小城比以往更加寂静,并非死寂,而是一种绷紧的、如临大敌的肃杀。城墙上的守军数量增加了一倍,士兵们呵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霜,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灰白色的天空与远方更加深邃的黑暗冰原。
北堂雪拒绝了隆重的接待,直接登上了哨站最高的瞭望塔。塔顶寒风如刀,几乎能冻结灵魂。她无视物理层面的严寒,将那双能窥见命运轨迹的眼眸,投向了世界壁垒之外的无尽虚空。
在这里,那诡异的“嗡鸣”感更加清晰了。它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存在于法则层面的、缓慢而持续的“溶解”感。她能看到,在常人不可见的维度,一些细微的、如同灰烬般的黑色斑点,正如同附着在玻璃上的霉斑,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世界壁垒的光滑表面,抽取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并留下一种令人作呕的、充满终结意味的“印记”。
她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小的精神力探向一个最近的“孢子”。然而,那精神力在接触的瞬间,竟不是被吞噬或反弹,而是如同遇到了绝对的“无”,瞬间失去了所有联系,仿佛从未存在过!这种诡异的体验让她闷哼一声,识海一阵刺痛。
“果然……是‘归零’……”她喃喃自语,心头沉重。这种力量的性质,比秩序之影的“格式化”更加彻底,更加根本。
她站在塔顶,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很快凝成了冰晶。清冷的身影在无垠的雪原和灰暗的天空背景下,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带着一种肩负命运的孤绝。
她不知道穆倾城在星海面临怎样的阻隔,不知道冥古在轮回中承受着怎样的冲击,也不知道大陆的防线能否抵挡住这闻所未闻的威胁。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站在这里,成为大陆望向黑暗深渊的第一只眼睛。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过,淡蓝色的预言之力混合着冰雪的气息,开始以霜寒哨站为中心,构筑一道细微却坚韧的预警网络。这网络无法阻挡“归零者”的侵蚀,却能在黑暗真正降临时,为后方争取到最宝贵的预警时间。
北境的风雪依旧,但空气中,已然弥漫开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寒冬的、来自宇宙深空的刺骨寒意。
风暴,已至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