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万里云山入浩歌

"他说师父是浙江世家……"

梅若华忆着，便当自己是回去了似的，灰蒙蒙的双眼里有丁点儿光芒闪过，但终究是点不燃的了。

"祖上在太祖皇帝时立有大功，一直封侯封公，历朝都做大官。我师父的祖父在高宗绍兴年间做御史。"

"这一年奸臣秦桧冤害大忠臣岳飞，师父的祖父一再上表为岳飞伸冤，皇帝和秦桧大怒，不但不准，还将他贬官。太师祖忠心耿耿，在朝廷外大声疾呼，叫百官与众百姓大伙儿起来保岳飞。秦桧便将太师祖杀了，家属都充军去云南。师父是在云南丽江出生的，他从小就读了很多书，又练成了武功，从小就诅骂皇帝，说要推倒宋朝，立心要杀了皇帝与当朝大臣为岳爷爷跟太师祖报仇。"

仿佛感受到了师父曾经的杀意，梅若华身子颤了下，应着石洞里不辨方向的滴答声。她舔了舔嘴唇，舌尖蹭过干硬的表皮。

"那时秦桧早已死了，高宗年老昏庸。师父的父亲教他忠君事亲的圣贤之道，师父听了不服，不断跟师祖争论，家里都说他不孝，后来师祖一怒之下，将他赶出了家。"

"师父他随心所欲，行事乖张，回到浙江西路，非但不应科举，还去打毁了庆元府明伦堂，在皇宫里以及宰相与兵部尚书的衙门外张贴大告示，在衢州南迁孔府门外张贴大告示，非圣毁贤，指斥朝廷的恶政，说该当图谋北伐，恢复故土。朝廷派了几百人马昼夜捕捉，那时师父的武功已经很高，又怎捕捉得到他。就这样，师父的名头在江湖上非常响亮，因为他非圣毁祖，谤骂朝廷，肆无忌惮，说的是老百姓心里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于是他在江湖上得了个‘邪怪大侠’的名号。"

说到这里，听者心想，"原来如此，邪怪大侠，名副其实。"

梅若华纵是眼明，也无法看到别人的心里去，缓缓又道："在我入师门的几年前，武林中为了争夺《九阴真经》这部武功秘笈而闹得满是腥风血雨，杀伤人无数。全真教教主王重阳真人邀集武林中武功绝顶的几位高手到华山去比试武功，当时称为“华山论剑”，言明武功最高的人掌管《九阴真经》，从此谁也不得争斗抢夺，使得天下江湖上复归太平。当时参与论剑的共有五人，称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东邪”就是师父，人家又叫他“黄老邪”，其实五人之中，师父年纪最小；“中神通”是重阳真人。论剑结果，东邪、西毒等四人都服中神通居首。"

听者又不免神往，欲一睹当年王真人之风采。

不过，梅若华一颗心都拴在师父上面，对那王重阳知之甚少，何况，她也根本没有要说全真教的打算。

听者心想，"你多行不义，与全真教势同水火。你们的师父，却都是和和睦睦的。"

梅若华没功夫管这臭小子在琢磨什么，横竖他今天是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的。这故事还要继续讲下去，在她心中掩埋了这十数年，从未有人静静坐在她身边听她讲过。

"这臭小子是我杀夫仇人，到底不能死得这般容易，许他再多活两个时辰，听我诉诉这些年的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