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寸柔肠情几许

"我问大师哥，《九阴真经》到底是什么啊？师父本事这么大，难道那个中神通还胜得过他？"

说这话时，梅若华脸上竟浮起了淡淡的一层天真，仿似借着回忆又重归那个时候。

"曲师哥说，《九阴真经》之中，记载了天下各家各派最高明、最厉害的武功家数和练法。谁得到了这部书，照着其中的载录照练，那就能天下无敌！好在重阳真人本就是武功天下第一，再得这部书，也仍不过是天下第一，他为人又公道仁善，决不恃强欺压旁人，因此结果公布出来，倒人人欢喜，并没异言。他告诫我，武学之道，真所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在我们看来，师父自然是高不可攀，但胜得他老人家一招半式的，也未必真的没有。"

"而我蒙了眼，不听、不看，在我心里，没有人会比师父还要厉害。"

梅若华浅浅笑着，宛若当初，一双盲眼便也没那么恐怖了。

“师父当日随口吟了几句词：‘待得酒醒君不见，不随流水即随风’，真可真说准了，师父酒醒时……呵……我的人真不见了……随着二师哥陈玄风走了。"

梅若华一直吃吃笑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如风中落叶，但听者并不太懂她为何笑，只想，"那他们日后便是'黑风双煞'了，是师父的大仇人。"

而今，不知是否因他宅心仁厚，居然老老实实地陪着杀师仇人追忆往事。当然，除此之外，也可能是因他命如悬珠，绳索控制在仇雠手里，无可奈何。

梅若华絮絮又道："二师哥粗眉大眼，全身是筋骨，比我大两岁，但很少跟我说话，只默不作声地瞧着我，往往瞧得我脸也红了，转头走开。桃花岛上桃子结果时，他常捧了一把又红又鲜的桃子，走进我屋子，放在桌上，一声不响就走了。"

"曲师哥比我大了十几岁，陆师弟小我两岁，武师弟、冯师弟年纪更小，在我心里，他们都是小孩子。岛上只二师哥比我稍大一点儿。他粗鲁得很，有一次，他拉着我手，说：‘贼小妹子，我们偷桃子去。’我生气了，甩脱他手，说道：‘你叫我什么？’他说：‘我们去偷桃子，是做贼，你自然是贼小妹子。’我说：‘那么你呢？’他说：‘我是贼哥哥。’我大声叫：‘贼哥哥！’他说：‘是啊！贼哥哥要偷贼妹子了。’我没理他，心里却觉得甜甜的。"

她舔了舔嘴唇，那甜味似乎已从心底泛到了嘴边。

"这天晚上，他带我去偷桃子，偷了很多很多。他把桃子放在我房里桌上，黑暗之中，他忽然抱住了我，我出力挣不脱，突然间我全身软了，他在我耳边说：‘贼小妹子，我要你永远永远跟着我，决不分开。’”

一阵红潮涌上梅若华的脸，听者闻得她喘气加剧，又轻轻叹了口长气，叹息声很温柔，扣在自己头上的手臂也放松了一些。

这时又听梅若华轻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你要打断曲师哥的腿？为什么又赶了他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