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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破庙

雪泥行迹

周子舒本也没希望顾湘会回答她的问题,没想到顾湘还反过来问自己“主人不是追着你去了镜湖山庄吗,怎么,你们没遇见?”

“遇见了,刚刚出镜湖山庄前才见了一面”

“你是说主人还在镜湖派!”

周子舒听出她的担心,说到“你主人的武功不弱,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伤到他,你且放心”

顾湘皱了皱眉,转而又有点委屈,最后像是想开了一般,又恢复了最初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周子舒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奈何这七窍三秋钉着实磨人了些,便再也撑不住像后倒去,却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手扶住了。

周子舒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这人竟然能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近身”未待看清这人是谁,身体便下意识的出手了,白衣剑回身横扫,却被那人用二指夹住,一个回旋,避开剑气,撇了一眼白衣剑后,又将眼神移了回来,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字“好剑”

正是温客行

见来人是他,周子舒存了些试探的心思,一把抽回剑又反扫了回去。不出意外又被人躲了过去。

正欲说些什么,但那老船夫却是油尽灯枯,张成岭求着周子舒和温客行救人,二人轮番给老船夫输入真气,却也只掉了一口气,要求周子舒将张成岭送到三白山庄,得到周子舒的应承后,便再也撑不住蹬腿咽气了。周子舒也在此时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名为周絮,还得了温客行一个“周而不比,身若飞絮”的赞美。

在温客行帮忙埋了老船夫并互通姓名之后,周絮才有时间好好打量这人。

周絮自诩阅人无数,美人也见过不少,毕竟在京城里从来都不缺美人,但是温客行却与他见过的所有美人都不一样。媚态天成,垂眸时睫毛轻颤,活像个勾人的妖精,但是那双桃花眼却是无比清澈,有时还会漏出些孩子才有的稚气。

温客行已经换下了白日里的白色暗竹纹的袍子,换上了一身月白的衣服,层层叠叠的领口,可即使裹了那么多层,看起来也不过恰恰好,不胖不瘦而已。

待张成岭刻碑铭之后,几人又回到庙里,温客行吩咐顾湘生火弄些吃的。张成岭刚刚经历了灭门之祸,整个人都有些颓废,引得顾湘嘲讽了几句,才肯吃些东西。

温客行看出张成岭有伤,想给他看看,但是他却不愿,因此与周絮又来来往往试探了几回,最终也不了了之,各自坐了回去。

在周絮看来,欣赏美人本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个美人确实是有些一言难尽,张口闭口管自己喊美人,还骚话连篇,一度引的周絮想做些什么去堵上这人的嘴。这么想着,便也就这么做了。

周絮捉住了那只往自己脸上伸来的不安分的手,用力一拉,便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奇怪啊,这触感……”

话到嘴边还未说完,温客行便被周絮这操作给打断了。

他没有坐稳,被这一拉,便整个人的重心都往周子舒那边靠过去,为了避免两个人撞在一起,他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撑着地面。

似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温客行整个人楞在了原地,反应了一会,又不甘示弱的把剩下的话说完“倒像是你自己长的”。

周子舒是谁,前天窗之主,在官场沉浮了十余年,在京城之际可是练就了一身风月场上的本事,这么可能被别人调戏了去,于是回到“正是在下不才自己努力长的”

温客行正欲抽回手,没想到手腕却被捏的更紧了

周絮自然是感受到了手里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心想这小美人可真有趣*,便忍不住又调戏了一句“只是这手感确实比不上温公子这般肤如凝脂”一边说着还一边盯着温客行看。

温客行被他看的有些发怵,慌乱这抽回手将自己摆回了原来的位置。

周絮看见他红了的耳垂,心满意足的放开了他。

顾湘看着自家主人,不是,哥哥被调戏惊得目瞪口呆“主人主人,没想到你还有今天”

“咳咳”温客行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调整了一些后又道“叫什么呢,阿湘”

“哥!我这不是一下子不习惯吗,放心吧,下次不会了”

周絮也不奇怪两个人称呼的变化,就他这几次见面观察下,这两人哪里有点主仆的样子。

温客行这边才“教训”完顾湘,转头又开始对着周絮 絮絮叨叨“不对啊,周兄骨相如此清俊,必是美人,怎会…”温客行顿了一下,又肯定到“至于周兄嘛,我暂时还看不出破绽,但你一定易了容。”

周絮回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美吗?"

问完就低头喝酒。温客行微微倾身靠近他:“完美。””

周子舒看他总是一副没正行的模样,忍不住在腹诽道“人是美人,就是张了张嘴,哎”转而又想到,“这人莫不是对谁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让他开口道“温公子莫不是见个人都这样,就不怕那天被人拐了卖去”

眼看着眼前人渐渐红了耳尖,周絮才心满意足的又喝了一口酒,哦,这酒还是温客行的。

温客行别过了头,显然是不想进行这个话题,这是却闯进了一个白衣白发的姑娘,正冲着温客行喊哥。

来人正是慕容雪。

慕容雪走进破庙看了看庙里的情况,一眼便看出张成岭身上的伤。慕容雪在治病救人这方面很有感悟,同时也很心直口快,看出张成岭的情况后,便脱口而出“这小公子谁啊,肚子里放了块石头,不难受嘛”说这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就很傻的傻小子。

其余几个人着实没想到慕容雪如此语出惊人,眼看着慕容雪就要上手给人治伤,温客行担心她和周絮起冲突,便开口叫住了她。

张成岭更是被这一下吓的不轻,想到自己藏在伤口里的东西就这么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看见周围的人似乎都不想动手才松了口气。

其实张成岭大概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一家人都是因为自己身上这东西才被灭门的,同时他又在暗自感叹,幸好自己遇到的是好人,至少他们不贪图自己身上的东西。

慕容雪被叫住后有些不甘的撇了撇嘴,不过她也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说些什么,至于周絮,她一眼便看出此人重伤在身,本能的想出声提醒,又想起顾湘的话,不愿让温客行伤心,又将话咽了下去,很自觉的挪到顾湘旁边坐下,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伤。

经过这么一遭,周絮觉得这三个人越发可疑了,在镜湖派灭门的时候出现,要说他们是为了救人而来,以面前这位温公子的武功,明明还可以救下更多人,可是并没有;若说他们是为了琉璃甲,可他们明明看出来琉璃甲在哪里了,只要他们愿意,自己是绝对守不住的,可是他们并没有,所以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絮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不清楚目的的人才是最危险的,心中计划着明天一早怎么摆脱这三人。

周絮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心中疑惑这人究竟有多少个妹妹,白衣白发,看起来过的应该很不好,不然怎么能年少白头呢。

不知道为什么,周絮竟然有些为着兄妹三人心疼。

慕容雪虽说已经几百岁了,但是妖的年龄怎么能跟人比呢,再加上她一直未曾好好看过人间,与顾湘一样在某些方面是如出一辙的孩子心性,于是两个人很快便聊开了,也不管其余的人。

温客行看着两个丫头聊的开心,也不愿打扰,只回头同周絮聊起了镜湖山庄的灭门惨案,问周絮有什么看法。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不过猜也猜得到七七八八。”周絮伸了个懒腰接着道:“江湖上的事无非就是贪、嗔、痴三字。鬼谷销声匿迹多年,谈不上'仇' ,秋月剑素来洁身自好,与世无争,也谈不上'痴',那便只有‘贪'了。青崖山鬼灭了镜湖派,想必是贪图什么东西。”

“不知周兄可否听过一句童谣'五湖水,天下汇'”

“'武林至尊舍弃谁'”周絮接道。

“没错,这首童谣在过去数月里传遍了江南,人人都知道这是五湖盟为了争夺武林盟主而造势,但是在前几日,从越州城传来了奇怪的下半阙。”

没人好奇询问。温客行“.……咳咳”顾湘立马给上排面:“哥,是什么啊?”

温客行满意道:“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

周絮可笑道:“这青崖山鬼有什么可悲的,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走投无路才遁入鬼谷的。”

温客行闻言楞了一下,下一刻又回到了那个翩翩公子的模样,顾湘也只是歪头笑了笑,接着便听见温客行的声音“周兄说得没错,但这青崖山鬼四个字,指的不是群鬼,而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只见慕容雪忽然站起来,一把将温客行拉到身后,眼睛一直盯着周絮。

周絮此刻只觉得若不是这人没有武功,自己大概是要被这人剥了皮去。

当然周絮在官场的十年也不是白过的,看见这情景,还能镇定的问道“不知姑娘这是何意?”

慕容雪盯了一会,突然笑了,“没什么,只是听见兄台这正义凛然的话,一下子感慨万千,想好好看看这惩恶扬善的'大侠'罢了。”

说完便转身回到了顾湘身边,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火堆,神色不明。

其实在慕容雪听见恶贯满盈四个字时便有点坐不住了,她抬头看了看温客行,虽然他掩饰的很快,是的慕容雪依旧看出了他的情绪,所以在温客行习惯性的委屈自己答话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

周絮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端倪,虽然他没有看出温客行的情绪,但是慕容雪的反应却令人深思。心中猜测这人大概与鬼谷有些关系,而且还不简单,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自己说错话伤了别人的心,便开口道歉。

然而慕容雪却没有应,因为这声道歉不该说给自己听,而是应该同温客行和顾湘说。

其实慕容雪倒不是气周絮的话,她不是不知道不知者无罪这句话,她更多的是气温客行总是习惯委屈自己,自己放在心上疼的人,怎么总是委屈自己呢?

温客行和顾湘自然是知道她为何生气的,只是现下这情况也不好说些什么,正纠结着该怎么安慰人呢,慕容雪脸上却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对着温客行说道“哥,你刚才说的青崖山鬼指的是什么啊”

温客行见人不愿纠结,便也遂了她的意,说道“这青崖山鬼指的是二十年前,在青崖山伏诛的大魔头容炫,相传这个姓容的魔头身后留有名为天下武库的武学宝藏,那里藏有各大门派,失传已久的至高武学,能令任一凡夫俗子无敌于天下,而开启这武库的钥匙,被称之为琉璃甲。”

周絮自然也看得出来慕容雪的意思,便也没有纠结,接话道:"令人无敌于天下的宝藏?这种江湖怪谈,骗骗村野愚夫罢了,温公子,你也信?"

温客行试探道:“怎么周兄不信?"

周絮无聊解释道:“宝藏,神兵利器,武功秘籍,仙丹灵药,每过些年头啊,总要编些什么东西,让江湖上的人,争争抢抢死个七七八八,方才皆大欢喜,可笑!”

温客行却问道“如何可笑?”

周絮反问“不可笑吗?这些宝藏,其实都有一个名字,叫‘不劳而获大法’,简单点说,贪欲罢了。”

温客行顿时笑了,而且还是那种真正发自肺腑的笑:“哈哈哈,想不到周兄竟然和我有相同的看法!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听了这话,慕容雪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温客行会一度缠上这人了,不仅仅是因为那点幼时的情谊,更是因为他们本是一类人。

顾湘反应了半天,总算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对啊,按理说那些去抢的人定是知道自己武功不好,才想不劳而获,可他们都知道自己武功差了,还跟别人抢东西,那还不是嫌命长啊!哥,我看啊,这人间比我笨的人多了去了!”

“还是顾姑娘聪明”

温客行转而又问张成岭“张公子觉得呢”

张成岭想到自己家的惨案,只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絮看了看张成岭,看出他的心思道“小憩片刻吧,天快要亮了。”

温客行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空,喃喃道:“天,是快要亮了!”

几人添了些柴火又各自找了地方准备休息。

慕容雪走到温客行身边坐下,从怀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的小瓷瓶,递给了温客行。温客行也不问,自顾自的倒出一颗小药丸吞了下去,又将剩下的药丸连同小瓷瓶一起收到了怀里,转头又开始盯着周絮的背影看,似乎要将人看透似的。

如此炽热的目光周絮当然感受得到,再加上自己深受七窍三秋钉的折磨,他其实一直是清醒的,所以自然也听见了慕容雪那句对着温客行说的话“睡吧,我在。”

周絮心中的疑惑和心疼又扩大了几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疼。

温客行闻言转正头,闭眼假寐了起来,就像曾经在鬼谷一样,慕容雪守着他,他才能也才敢安安稳稳睡觉。

只是今日温客行却难以入眠,那折磨人的头疼被慕容雪的药压下去不少,但终归是熬的太久,还是一阵一阵的敲着温客行。

温客行觉得自己活的像个笑话,自己恨了二十年的东西,恨了二十年的人,现在告诉他一切都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直可笑极了。

慕容雪听着温客行越来越乱的呼吸,便知道那人没睡,心到他今天定是知道了些不好的事情,或许跟他的记忆有关,突然,慕容雪开始怀疑为他解开孟婆汤究竟是好还是坏。

悄无声息的搭上温客行脉门,慕容雪知道温客行惯是会忍,也猜到他此刻会有不适,但是仍然没有想到它的内息会乱成这样,而这人居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

“可真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慕容雪皱了皱眉,表示自己很生气。但是气归气,还是要给人调理身子。

慕容雪就着把脉的手,将自己的妖力分出一半来缓缓输入温客行体内,顺着他全身的筋脉,替他梳理着混乱的内息。一般来说正常人的身子是受不了妖族的妖力的,只是慕容雪的妖力温和,又是治病救人用的,所以有一小部分人还是可以接受她的妖力的。而温客行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慕容雪的妖力了,那个时候慕容雪妖力微薄,几乎接近于没有,但恰好够给小孩疗伤,长此以往温客行体内也多了那么一丝不属于他的妖力,也正因如此,慕容雪可以在危机时刻直接用妖力给他疗伤止血,但妖力总归只是个辅助的东西,要治病还得靠喝药扎针,况且,这世间能完美接受妖力的,也只有一个温客行而已。

慕容雪一边为温客行调理内息,一边听着温客行的呼吸,直到听见平稳的呼吸后,才有时间细细回想这今日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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