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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骨伤

雪泥行迹

周絮三两下便除了温客行的鞋子,将内力聚在手掌,圈住你温客行的脚踝,帮他缓解这刺骨的疼。

这一番操作又再次震惊了一旁的张玉森和张成岭,纷纷从这暧昧的行径中嗅出些什么来。

手下的脚踝很细,触感一片冰冷只用一只手便可以完全圈主,透过薄薄的皮肉,周絮甚至都能感受到踝骨的破碎。

温客行脚踝的踝骨比正常人的要小一圈。当时卡在他骨缝里的倒刺其实是带了毒的,只不过温客行自入谷后不知道替那老谷主试了多少毒,体内有了抗药性,才不至于直接残废,而老谷主死后的第二任谷主总是热衷于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这带倒刺的脚环便是他的杰作。

当慕容雪为温客行取下脚环时,他的脚踝上已经没有什么肉了,最外面的一层骨头也被毒腐蚀了个干净,慕容雪效仿刮骨疗伤替温客行祛除了余毒,却也因此削薄了这多灾多难踝骨,若非有慕容雪的妖力相护,这双腿其实早没了。

温客行自己没什么感觉,能站起来已经很不错了,痛些到也无妨,倒是周絮除了心疼只剩心疼了。

过了许久,周絮觉得手下的关节没有那么凉了,才缓缓撤了手,替人穿了鞋子,虽然进行到一半便被某个害羞到话都说不利索的人给制止了,但是这并不影响周絮的关心,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阿,,阿絮,你放我下来,我能走”一边说还一边试图挣扎着下来,结果却换来了周絮一双箍得更紧的手臂。

温客行撇撇嘴,心道这样被抱着好像还不错,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也放松了身子,让周絮抱得更稳些。

周絮感受到温客行的放松,心里高兴极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方才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将温客行在马车上安置好,又将方才找到的的果子给了温客行,盯着他吃下后,才转身叫上张成岭和张玉森出发。

周子舒给的果子其实很酸,只是他小时候吃过太多了,到也没什么感觉了。

几人加快了速度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三白山庄,途中还顺便看了一场沈慎为了琉璃甲追杀泰山派傲来子一行人,而赵敬从中打太极的好戏,看得温客行心情舒畅了好多。

温客行的容貌向来是迷人的,赵敬见到温客行时,只一眼便动了些歪心思,看温客行的眼神都多了些别的东西,看得温客行直犯恶心,还借口说要报他们二人一路护送张成岭的大恩,想留几人吃晚饭。温客行心中有计划不得不留下来,周絮自然也是看出了赵敬的心思,本想拒绝,但是又想到温客行如今身体不舒服,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让温客行惊讶不已。

一路上有周絮用内力替温客行暖着脚踝,不一会便没那么疼了,对于温客行来说这点时不时来一下的疼几乎可以忽略,再加上看了一出好戏,心情舒畅,于是在晚宴上的温客行又变回了一副孔雀开屏的样子,脸带笑意的对着各位大侠好一番恭维。

温客行本就相貌出众,举手投足皆是美不胜收,一番恭维引得诸位大侠心花怒放,若是温客行不是对谁都只有一句“百闻不如一见”就更好了。

周絮却只是坐在一边喝闷酒,看着这只开屏的孔雀直泛酸水,直到温客行亲手给他剥了虾才缓和了脸色。

觥筹交错间张玉森来找过温客行,结果还撞上了周絮,好一番尴尬,只是温客行也不避讳就是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

“这…”张玉森看看一旁的周絮,又想起今天看见的场面,叹了口气直接道“阿行我想留下来看着成岭,我到底是不放心”

“你想留下留下便是,跟我说做什么”

“我知道这番留下会有危险,这不是怕你担心,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自己嫌命长想作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客行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留下周絮一直盯着张玉森,看了半晌,周絮才开口“你是秋月剑张玉森”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温客行救的你”

“周公子猜的没错”张玉森看见流云九宫步时就已经想上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是碍于身份一直不好开口,现在这么好的时机,张玉森不肯错过,便直接开口问了“我见周公子会使流云九宫步,还身负白衣剑,不知令师可是秦怀章秦老庄主?”

“你认识家师?”

“我同五湖盟一众兄弟和秦庄主本是兄弟,后来事发突然,秦大哥气我们不顾兄弟情谊,见死不救才与我们断绝了关系”张玉森见周絮面露疑惑,又道“当年围剿容炫,我们这些做兄弟的没有出面,圣手夫妇惨遭追杀,我们也没有出手相救,才令秦大哥和我们反目,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请求原谅,只是心中仍有疑惑,想找秦大哥解答一番”

“疑惑,不知张大侠想问什么?”

“我当年派人寻找如玉一家的下落时得知他们一家已经被秦大哥救下,可我前些日子却得知圣手夫妇已然惨死,幼子不知所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絮见张玉森眼中悲痛不似做假,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摆明自己的身份“张大侠,在下本名周子舒而非周絮,当年我随师傅确实已经救下圣手夫妇,为他们易容改面,还收了他们的独子甄衍为我的二师弟,只是但是龙渊阁出事,师傅干着过去救人,便将他们一家安置在村子里,约定三个月后来接他们,只是当师傅处理完事情返回时,那小村子已经被烧成了废墟,全村人尸骨无存,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师傅不愿相信圣手一家惨死,自那之后我们便一直寻找他们,只是至今一无所获。”

“子舒?你是秦大哥的大徒弟!那四季山庄销声匿迹又是为何?”

“师傅在我十六岁时仙逝,黑道白道纷纷上山来找麻烦,我无力保全山庄众人,便带着他们投靠了朝堂,只是如今的四季山庄只剩我一个人了。”周子舒面露悲色,似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辈,想要道尽心里的委屈一般。“不是前辈可知我那二师弟现在生在何方啊?”

“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只要你还活着,四季山庄便不算断了传承,若是犬子能拜入四季山庄,就更好了!至于衍儿,恕我无可奉告啊”

“只要我还活着……”周子舒似乎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多谢前辈,这五湖盟危险的很,前辈要小心啊”

“多谢子舒小兄弟关心,只是这自己的儿子还是放在自己眼前比较安心啊,对了子舒,伯伯我还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前辈请讲”

“关于阿行,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很好,阿行他一生过得太苦了,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可能有些自私,但是阿行他不是坏人,我希望你能够多照顾照顾他,我于他有愧,他恨我,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一二,便只能请求你了”

“前辈我”周子舒本想问问关于温客行的过去,可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了,只好拐个弯道“前辈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他的,晚辈先行告退了”

“唉,这些孩子们怎么一个比一个苦啊”张玉森看着周子舒远去的背影感慨道。

周子舒回到宴席,看见温客行仍旧是原来的一副样子,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拿了一壶酒到走廊里独自饮酒去了。

周子舒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反复细嚼张玉森的那句话“只要你还活着,四季山庄便不算断了传承。”是啊,我总不能让四季山庄断送在我手里。

周子舒带着四季山庄上下八十一人投身朝堂,投靠太子,建立天窗,就是为了给这浊世开一扇天窗,只为救国救民,如今太子上位,天下太平,哪怕四季山庄无一人身还,但大家都是为了大义而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周子舒知道所有人都不悔,他自己也不悔,纵然青史不能留下他的名字,可这万里河山,会铭记他的功劳,他周子舒,问心无愧*,却唯独对不起四季山庄,对不起师傅,他不能再让四季山庄断了传承,想通这些,周子舒只觉得神清气爽,若能活下来,谁愿意去死呢。

有机会让阿行身边白发小妹妹给自己看看吧,说不定还有救呢。

正这么想着呢,却看见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翻了出去,下意识的便想去追,转念一想,这些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掉了个头接着喝酒去了。但是这老天似乎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刚刚吞下一口酒,迎面便扑进一个婢女,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吓的话都说不利索,宴会厅里的人听见动静都赶了出来,正欲问些什么,却听见一阵令人胆寒的笑声“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五湖盟,你亏心事做多了,鬼来敲门了哈哈哈哈”

一听便是鬼谷,众大侠们一下子便坐不住了,拥挤着往门口涌去,周子舒被夹在人群中,也被迫去了门口,只看见傲来子惨死,被吊在门口,众人一番悲痛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又争先恐后的涌了回去。

周子舒一看见这场面便知不简单,瞬间反应过来赶回去看张成岭,众大侠们也同周子舒一样先后赶到了张成岭所在的院子里,只是还是晚了一些,若非温客行在这,张成岭早就是个死人了。

张玉森也姗姗来迟,只见张成岭缩在台阶上瑟瑟发抖,而温客行则站在一旁安慰这他。

温客行今天算是见识了他自己这张脸有多招人了,一通客气下来说的他脸都僵了,还总是有不少人争先恐后的来套近乎,敬个酒什么的,时不时还会被人摸个手,或者被某些装醉的人楼楼腰,虽然一个也没成功,赵敬甚至将他单独约了出来,还在他的酒里放了些别的东西,惹的温客行十分烦躁,正思考着要不要直接给杀了,却被开心鬼那烦人的笑声给打断了,也正好给了温客行一个机会脱身。

正愁没处发火呢,这不就来了,有时间得让开心鬼长点记性了。

赵敬甫一进门,便冲到了张成岭身边,一脸关心的询问张成岭的情况,看的温客行一阵恶心,别开了头。

因为外面死的傲来子是于丘峰的师兄,为了表达自己的悲痛和生气,于是第一个冲上来逼问张成岭“你告诉我,刚才来的人是不是鬼谷”

张成岭却像是吓懵了一般,只摇着头,嘴里不停的念着“我不知道”气的于丘峰差点跳起来,于是说话也越来越重,赵敬再次出来调和,一手护着张成岭一手拉开了于丘峰,张成岭挣脱不开赵敬,下意识的向周子舒求助。

温客行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出手拍掉了赵敬的手,将张成岭拉到身后,期间不可避免的被赵敬吃到了豆腐。

温客行表示很无语。

护着张成岭后退了几步,才开口道“于大侠,刚才不过是几个带着鬼面的男子,想趁乱掳走张公子,我一出手便跑了”

于丘峰略带怒音道“果然是鬼谷”

温客行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说是便是喽,只是这来人啊,十分废物,可见啊这鬼谷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同诸位一见令人心折的大侠风采截然不同,截然不同啊哈哈哈哈”

温客行笑起来十分好看,一下子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温客行表示我已经习惯了……

周子舒表示爱人太招人喜欢怎么办……

一场闹剧之后,众人都不情不愿的散了,周子舒悄悄留在了张成岭的院子里,当然温客行也在就是了。

“成岭啊,你是否是真心想拜我为师”

“师父你愿意收我为徒了?”

“嗯,不过你还是先听清楚我的身份再做决定不迟,我真名周子舒,如今你看到的我是易了容之后的样子,我乃四季山庄本代庄主,也是山庄最后一任,上一代庄主秦怀章是我的授业恩师。本门曾以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享誉江湖。可如今江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四季山庄这个名字了。全都因我一念之差,无能之过。”

温客行闻言抬起头看周子舒,眼里都是心疼之意。

“我十六岁时家师突然病逝,我无力保全四季山庄威名不坠,便带着本门的精锐投奔了太子,以此为根据创立了天窗,扶持太子上位,只是大业虽成,却让跟随我的山庄旧部,命丧黄泉。山庄旧部八十一人逐个凋零,到最后剩我一个。

“周首领说的便是天窗之首。”

“是,我本以为我此生已经了无牵挂,为了脱离天窗给自己上了七窍三秋钉之刑,只给自己留了三年寿命,本想醉死即埋,但是此番机缘让我突然又想活下去了,我决定四季山庄的传承不该断送在我手里”

“七窍三秋钉!”温客行震惊“那……你现在……可有解法?”

“七窍三秋钉是我自己设计出来的,设计初衷便是无解的”周子舒看着温客行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又连忙补充道“但是我有个朋友,或许可解,再说了阿行你不是还有个懂医的妹妹吗,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嗯”温客行木然的点点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恢复过来。

周子舒看他无事了,才又回头对着张成岭道“即使如此,你仍然要拜我为师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师父,不管你要不要我,我心里早就认定你就是我师父”

温客行看张成岭依旧楞在那里,便上去去拍了拍他“傻小子,既然认定了,就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磕头啊”

“哦”张成岭大梦忽醒一般跪下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周子舒转过身来,一脸欣喜“得佳徒如此,为师我很是观喜啊”

“师父,我也很欢喜,特别特别欢喜”

温客行见他们师徒欢喜,不愿打扰,便自行退开了,只留下周子舒师徒二人。周子舒见温客行离开,本想去追的,但又放心不下张成岭,便留了下来,直到把张成岭哄睡着后,才起身离开。

但是出了门,周子舒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温客行在哪里,自己该怎么去找他,自己对他竟然一无所知,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对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动了心。

最终周子舒还是放心不下张成岭,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偷听赵敬他们的对话去了。只是临近子时七窍三秋钉隐隐有要发作的趋势,内息突然不稳,不小心便弄响了瓦片,只是还没被人发现,身边却突然略出一抹绿色,替他吸引了注意力,周子舒孩子感叹什么人的潜伏之术竟然能瞒过自己,定睛一看,不是温客行又是谁。

周子舒迅速扔下一颗烟雾弹,便去追人去了。

其实温客行在听见周子舒时,孟婆汤便开始作祟了,不过有慕容雪给的丹药压制,倒也不是很难捱,加上他实在是好奇四季山庄究竟怎么了,便一直忍了下来,可是在听见周子舒命不久矣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内息翻江倒海,搅得他生疼,在看见张成岭拜师成功之后终于撑不住离开了。

温客行知道周子舒方才一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告诉周子舒事实真相。

随意调戏一番压下了不适,给慕容雪传了消息,便去办正事去了,他可没忘他今日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他刚刚揭开瓦片听了一会,身旁却实然传来了动静,不是周子舒又是谁,心中还暗自感叹自己和周子舒可真是心有灵犀,不过一会便被打断了,心中猜测是七窍三秋钉,想也不想就替人去引追兵去了。

温客行轻功踏雪无痕,周子舒的流云九宫步也是出神入化,不过片刻,便甩开了后面的人。温客行率先停下来,对着周子舒说道“下来吧阿絮”

周子舒依言落地,温客行又道“,多谢阿絮替我拦着那两位仁兄,想不到我们阿絮平时那么爱欺负我,真正对上外人的时候,还是分得清亲疏远近那”

“怎么说阿行你已经承认自己是我的内人了”

温客行再一次被周子舒的话噎住了。

周子舒倒也知道适可而止,扯开话题道“阿行不愿做座上宾,倒做起了这梁上君子?”

“你同我不是一样吗,我知道,我们一般最上不说,这心里啊,跟明镜似的,这五湖盟啊,水深得很,我们小成岭又傻乎乎,不不弄清楚这琉璃甲的来龙去脉,以及它的干系,迟早啊,要被这群豺狼虎豹给生吞活剥了去,你瞧,今晚,不就果不其然吗。再说了这群大侠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的,再做一会座上宾,小可可就被生吞活剥喽”一边说还一边露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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