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平威参军是为了保卫国家也是为了立功加爵,这场战如何打,将军把何时进攻何时防守都和他说得明明白白,他们有牢固的城墙和千军万马,之前累积的胜局,大局已定,等的就是今日最后一场,立功的机会。
这是一场稳胜的战役。
上了战场就能升官加爵。
憋着一股气的沙平威重新杀回主帐内,俊秀而年轻的脸上,凌厉的目光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杀气。昌平公主从未见过如此凶神恶煞之人,他往里走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即便害怕得都快站不稳,可她还是嘴硬地怒斥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想做什么?”
年轻的小将士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抬手—
昌平公主立马闭上眼睛,捂住脸。
然而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原来小将士只是要拿她身后挂着的盔甲。
被冷落在一旁的公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见他一直在摆弄着盔甲都不说一句话,她忍不住开口了:“你是要去救杜小姐吗?”
沙平威将大哥的盔甲套在身上,还塞了不少棉花才合身,时间紧迫,他没时间理这位小娘子,没想到她却不依不饶地,夺过了他正要戴上去的头盔。
小娘子身着华丽服饰,绫罗绸缎在她身上更显尊贵,却也被她穿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和你说话呢!你到底要不要去救杜小姐?将军呢?你为什么穿将军的铠甲?”
“我要替将军上战场。”沙平威没有心情让着她,一把将她扯到怀里,夺过了她手里的头盔。不管这次战打得如何,穿上这套盔甲,有罪他来担!有功给大哥!
昌平公主被他突然的一抱,整个人都懵了。待她回过神来,年轻小将早已换好盔甲掀开了帐帘。
似乎感受到了她那灼热的目光,夕阳余晖下,小将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剑眉斜飞入鬓,凤目不怒自威,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七尺身躯顶天立地:“你在这里等着,等我打退了敌人就把大哥大嫂给带回来!”
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小将那坚定的眼神就让她心跳加速,一股莫名的情愫蔓延开来。
春日清晨,朝阳东升,晨曦透过薄薄的帐布透入,帐内被映照得一片金黄。晨鸟在花树间啾啾鸣叫,挂着露珠的碧叶被晨曦映得晶莹剔透,缭绕树木的晨雾渐渐稀薄。
沉睡的世界慢慢苏醒,山川、树木、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展现出它们清晰的轮廓。
月莎醒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梦,额头湿湿的很重,她摸上去拿下了一条沾了水的帕子。
“你怎么醒了呀?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拿着药罐子进来的是一夜未眠的昌平公主。军营里没有女人,更没有侍女,放下了身段的公主主动守在杜小娘子身边,为她擦拭身子,喂水喂药。
“将军…”月莎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粗哑难听。
“将军无事,大夫都夸将军皮糙肉厚受了点外伤而已。倒是你,受了风寒要静养一些日子。”
外伤敷药很快就能愈合,受了风寒要是几天不褪热,那是要出人命的。放下药罐子的昌平公主几步跨到床榻前,强势地将要起身的杜小娘子按回被窝里,语气还是那么霸道,却多了几分俏皮:“躺着,一会我就让人把袁不屈绑到你床上来!”
“还说要换夫婿呢,看你眼睛肿得,醒来就找将军…”
月莎被说得愣是不敢还嘴,生怕公主当着将军面前提起,那她就解释不清了。
要放在以前,昌平公主肯定要治治这个爱慕虚荣的小娘子,不会只是抱怨几句。可现在,她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开阔,宽容。来荆州这一趟,她成熟了许多。
爱慕虚荣的杜小娘子,会在寒夜里脱下身上唯一的外袍给受了伤的夫君取暖,用她那小小的身躯挡御寒风。
又老又有家暴嫌疑的将军,会为了夫人放弃一切,他的伤是多次从高处摔下来受的,悬崖底下遍布的血迹,足以让人感受到,他当时有多心急如焚。
还有那个凶巴巴的小将,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小脸还很白嫩,上了战场就好像变成了一头狼,目露凶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从他眼皮底下经过的敌人。可下了战场,找到袁将军时,他又哭成了一个泪水,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眨巴着无助的眼睛,像个三岁小孩要抱抱。
月莎还张着嘴乖乖等她喂药呢,公主拿着勺子就往她自己嘴里放,那药苦得不行,她却吃出了蜜糖的味似的,放空的眼神,嘴角带笑,脸上鲜艳的晕红蔓延到身后颈间。
公主也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