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剑相向
一个月过去了。
屈俭英站在揽月宫的露台上，望着天庭上空越来越明显的异象——原本湛蓝的天空如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打碎的镜子，裂纹后面隐约可见其他世界的景象：不同的天庭，不同的仙宫，甚至...不同的自己。
"又扩大了。"身后传来红儿担忧的声音，"今早裂缝比昨天宽了一指有余。"
屈俭英点点头，心情沉重。自系统被摧毁后，七个平行世界之间的屏障就开始缓慢崩塌。按照王母的说法，最终七个世界将融合为一，但这个过程充满未知风险。
"大姐不必忧心，母后不是说有解决之法吗？"她强打精神安慰道。
红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八妹，若事不可为...你优先保全自己。毕竟这一切，本不该由你承担。"
屈俭英心头一暖，握住红儿的手："我们是一家人。"
红儿眼中泛起泪光，刚要说话，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碎裂声打断。二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的裂缝骤然扩大，一块"碎片"从空中剥落，露出后面完全不同的景象——那是一座纯黑色的天庭，所有建筑都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那是...另一个世界？"红儿声音发颤。
屈俭英眯起眼睛，突然看到黑色天庭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朝裂缝飞来："有人过来了！"
那人影越来越近，最终穿过裂缝，降落在距离她们不远的空地上。当看清来者面貌时，屈俭英和红儿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八公主"，手持一柄滴血长剑，眼神冷冽如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长得和屈俭英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你了，冒牌货。"黑衣八公主剑尖直指屈俭英，"七个世界中必有一个是假的，而我要杀死其他六个，终结这场混乱！"
红儿下意识挡在屈俭英身前："你是何人？胆敢冒充八公主！"
黑衣女子冷笑："冒充？我才是真正的明心公主！她不过是系统塞进来的替代品！"她目光锁定屈俭英，"怎么，不敢承认？"
屈俭英浑身发冷。这女子的气质与她截然不同，但那眉眼、那声音，分明就是她自己！更可怕的是，她竟知道系统的存在...
"你...也是系统宿主？"屈俭英试探地问。
"曾经是。"黑衣女子冷冷道，"直到我发现真相——系统选中我们七个，不是为了修复天道，而是为了筛选出最完美的'容器'！其他六个都是备用品，必须销毁！"
屈俭英心头一震。这与王母告诉她的版本又有不同！
"胡说八道！"红儿厉声呵斥，"天兵何在？拿下这妖女！"
一队巡逻天兵闻声赶来，但黑衣女子只是轻蔑一笑，长剑一挥，一道黑色剑气横扫而出，将天兵尽数击飞！
"凡人武者？"她嗤笑道，"在我的世界，天兵至少是金仙修为。"
屈俭英瞳孔骤缩。金仙级天兵？那黑衣女子所在的世界，力量层次明显高于这里！
"七姐，退后。"她将红儿护到身后，"她冲我来的。"
黑衣女子满意地点头："总算有点骨气。来吧，让我看看你有何资格取代我！"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黑影袭来！屈俭英仓促拔剑相迎，两剑相撞，火花四溅。近距离交手，屈俭英更加确认——这女子的剑路与她如出一辙，甚至连一些小习惯都一模一样！
"很奇怪是吗？"黑衣女子一边进攻一边冷笑，"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七个碎片！系统将我们分裂到七个世界，现在该回归本源了！"
屈俭英格开一剑，反手还击："王母告诉我，系统是为了修复天道才利用我们！"
"王母？"黑衣女子突然狂笑，"你居然相信她？她才是最大的骗子！"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天空又传来一阵碎裂声。众人抬头，只见另一道裂缝中，一个绿色身影正急速飞来——那竟是又一个"八公主"，身着翠绿罗裙，手持玉笛！
"住手！"绿衣八公主落在二人之间，"自相残杀正中系统下怀！"
黑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三号世界的我？你也来了？"
绿衣女子点头："我破解了部分系统遗留数据。七个世界中确实有一个'原型'，但并非通过杀戮来确认。"她看向屈俭英，"我们需要找到'最初的那个'。"
屈俭英大脑飞速运转。三号世界？那她所在的是几号？黑衣女子又来自哪个世界？
"够了！"黑衣女子突然暴起，一剑刺向绿衣女子，"我不需要第二个冒牌货指手画脚！"
绿衣女子玉笛横挡，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二人瞬间交手数十招，速度快得肉眼难辨。屈俭英震惊地发现，尽管武器不同，但绿衣女子的战斗风格也与自己极为相似！
"八妹！这是怎么回事？"红儿脸色苍白，"为何会有两个你？"
屈俭英刚要回答，天空又传来异动——又有三个"八公主"从不同裂缝中出现！一个穿白衣持扇，一个着红衣握枪，还有一个披紫袍执杖。她们降落后，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四号报到。"
"五号在此。"
"六号来迟了。"
五个"八公主"面面相觑，气氛剑拔弩张。黑衣女子——现在知道是二号——冷笑一声："看来今天能一网打尽了。"
"诸位且慢！"屈俭英高声喊道，"我们不该互相敌视！系统已毁，为何还要自相残杀？"
"因为世界融合需要核心。"五号的红衣女子沉声道，"七个世界合而为一，只能有一个'八公主'存在。这是天道法则。"
"不对！"绿衣三号反驳，"我查阅过古籍，七个平行世界本就是一体的，因为上古大战才分裂。现在只是回归原状，不需要牺牲任何人！"
"幼稚！"二号黑衣女子再次举剑，"系统选中我们七个，就是为了筛选出最适合承载天道的容器！其他六个必须消失！"
眼看混战一触即发，突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将六位"八公主"分隔开来。王母驾临，身后跟着老君和玉帝。
"终于都到齐了。"王母扫视众人，目光在屈俭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比预计的快了些。"
二号黑衣女子剑指王母："骗子！你骗我们说系统是为了修复天道，实则另有图谋！"
王母不慌不忙："我确实有所隐瞒，但绝非欺骗。系统确实曾是洪荒天道碎片，但它早已被污染，变成了收集能量的工具。"
老君上前一步："诸位八公主，请听老道一言。七个世界本为一体，因上古大战而分裂。如今屏障消失，并非系统毁灭所致，而是时机已到——洪荒即将重现！"
洪荒！屈俭英心头一震。这已经是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
"什么洪荒？"四号白衣女子皱眉，"我的世界根本没有这个传说。"
"因为记忆被修改了。"老君叹息，"七个世界各有缺失，只有合而为一，才能恢复完整历史。"
二号黑衣女子冷笑连连："花言巧语！我只知道，杀死你们六个，我就能成为唯一的'八公主'！"
她突然暴起发难，长剑化作六道黑光，同时袭向其他五位"八公主"和王母！屈俭英仓促抵挡，却见王母不闪不避，只是轻轻抬手——
"定。"
二号黑衣女子瞬间凝固在半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其他几位"八公主"见状，纷纷露出警惕神色。
"不必紧张。"王母柔声道，"我知你们心中疑惑。现在，请随我去瑶池，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屈俭英犹豫了一下，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警惕。她向红儿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跟随王母向瑶池飞去。其他几位"八公主"也陆续跟上。
飞行途中，屈俭英注意到天庭的景象越来越怪异——某些建筑出现了重影，仿佛两个版本叠加在一起；仙官们有的面露痛苦，身上若隐若现第二个人影；甚至天空也分裂成了不同颜色...
"世界融合加速了。"身旁的绿衣三号低声道，"在我的世界，南天门是黑色的。"
屈俭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我们那里是金色。"
"紫色。"五号红衣女子插话。
"看来每个世界都有细微差别。"三号若有所思，"但核心人物相同。"
瑶池边，王母设下结界，确保谈话不被外界听闻。老君从袖中取出七块碎片，拼成一面残缺的镜子。
"这是'鉴心镜'的碎片，能照出灵魂本源。"老君解释道，"七位请看。"
镜中映出七位"八公主"的身影，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人的倒影都与本人略有不同——有的多了一道疤痕，有的眼睛颜色不同，还有的干脆是半人半兽的形态！
"这是什么？"六号紫袍女子后退一步，"为何我的倒影有尾巴？"
"因为这是你们灵魂最原始的模样。"王母叹息，"系统选中你们时，对灵魂做了调整，以适应不同世界。"
屈俭英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倒影眉心多了一道金色纹路，眼神也比她凌厉许多。
"所以...我们原本都不是'八公主'？"她声音发颤。
王母摇头："不，你们都是，但又不全是。"她看向众人，"真相是，原本的八公主在七岁时夭折了。她的魂魄分裂成七份，散落七个世界。系统利用了这点，将七个碎片培养成独立个体。"
这个真相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屈俭英站立不稳。她只是八公主魂魄的七分之一？那她在地球上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二号黑衣女子突然挣脱束缚，"我有完整的记忆！我来自一个叫地球的世界，被系统选中后才来到这个天庭！"
其他几位"八公主"也纷纷附和，各自描述的地球细节略有不同，但大体相似。
王母和老君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正是系统的高明之处。"老君苦笑，"它给了你们虚假记忆，让你们以为自己是'穿越者'，这样才会积极完成任务。"
"那我们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屈俭英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疑惑。
王母刚要回答，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抬头，只见天庭上空的裂缝彻底崩裂，七个世界的景象如同拼图般交织在一起。更可怕的是，所有仙神的"第二重影子"开始实体化，与本体展开激烈争斗！
"开始了..."王母面色凝重，"影子才是原本的仙神，而我们...是系统创造出来的替代品。"
这个颠覆性的真相让七位"八公主"同时变色。
"不可能！"五号红衣女子厉声道，"我有血有肉，有记忆有情感，怎么可能是替代品？"
"这就是系统的力量。"老君叹息，"它用天道碎片创造了近乎完美的复制品，连本尊都无法分辨。但现在系统已毁，复制品与正品之间的平衡被打破..."
屈俭英突然想起黑衣女子的话："所以你说'七个中必有一个是假的'，是指..."
"是指七个世界中，有一个是真实的，其余六个都是系统创造的复制品。"二号黑衣女子冷冷道，"现在看来，我们七个可能都是假的！"
就在这时，屈俭英怀中的古玉突然发烫。她赶紧取出，只见玉上浮现出通天教主的虚影：
"明心，时机已到！七个世界融合是洪荒重现的契机，速寻'混沌青莲'，它能稳定新生世界！"
虚影说完就消散了，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
"混沌青莲？"老君惊讶道，"那不是洪荒至宝吗？怎会在此界？"
王母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她看向七位"八公主"，"你们愿意拯救七个世界吗？即使代价可能是自身存在？"
屈俭英与其他六人面面相觑。片刻沉默后，绿衣三号率先开口："如何救？"
"七魂归一。"王母一字一顿，"原本的八公主魂魄重聚，以完整形态催生混沌青莲，稳定七个世界的融合。"
"那...我们七个会怎样？"四号白衣女子怯生生地问。
王母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可能会消失，也可能会与本体融合，保留部分记忆...我不确定。"
又是一阵沉默。屈俭英心中天人交战。牺牲自己拯救七个世界？但如果不这么做，所有世界都会陷入混乱...
"我愿意。"她突然开口，"如果这是我的宿命。"
其他几位"八公主"惊讶地看着她，随后二号黑衣女子冷笑："愚蠢！我才不会为了虚假的世界牺牲自己！"
"我也不愿。"五号红衣女子摇头，"我的世界有我爱的人，我要回去保护他们。"
最终，只有屈俭英和绿衣三号表示愿意尝试。王母并不意外："足够了。两个碎片也能唤醒部分本体意识。"
她转向老君："准备仪式吧。其他人可以离开，但天庭已乱，恐怕没有安全之处了。"
果然，放眼望去，整个天庭已经陷入混战。仙神与自己的影子厮杀，建筑不断崩塌重组，天空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七种颜色交织在一起。
"跟我来。"王母带领屈俭英和绿衣三号来到瑶池中央，"进入池中，我会引导你们灵魂共鸣。"
屈俭英看向绿衣三号，对方冲她微微一笑："想不到最后是你和我。"
"我们本就是一体。"屈俭英也笑了，心中突然释然，"只是走过了不同的路。"
二人携手踏入瑶池。池水冰凉刺骨，却让人异常清醒。王母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池水渐渐泛起七彩光芒。
"放松心神，回忆你们共同的源头..."王母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屈俭英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黑暗。恍惚间，她看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穿着八公主的华服，在御花园中奔跑嬉戏。突然，一道白光击中女孩，她的身体开始分裂，化作七道流光飞向天际...
"那就是我们..."绿衣三号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原来我们真的只是碎片..."
屈俭英想说些什么，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记忆如走马灯般闪回：地球上的生活、洪荒世界的冒险、天庭的姐妹情...所有这一切，难道都要消失了吗？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八妹！不要！"
是紫儿！屈俭英勉强睁开眼，看见紫儿不顾一切地冲进瑶池，紧紧抱住了她。
"七姐...放手..."她虚弱地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一定有别的办法！"紫儿泪流满面，"母后！求您停下！她们会死的！"
王母面露挣扎，但仪式已经开始，无法中断。池水沸腾般翻滚，屈俭英和绿衣三号的身体开始发光，逐渐透明...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击中瑶池中央！池水炸开，屈俭英感到那股吸力突然消失了。她咳嗽着爬起来，看见池底浮现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花——混沌青莲！
"怎么会..."王母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完整魂魄，青莲怎会现世？"
老君若有所思："除非...她们两个已经足够唤醒部分本体。"
青莲缓缓绽放，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所过之处，混乱平息，重叠的景象逐渐融合，厮杀的仙神与影子也停止了争斗。
"成功了？"绿衣三号虚弱地问。
屈俭英刚想回答，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她的左手开始消失！绿衣三号也同样，右腿已经透明化！
"不！"紫儿惊恐地抱住屈俭英，"停下！快停下！"
但消失仍在继续。屈俭英感到意识再次模糊，这一次，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青莲中央——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朝她微笑...
"八妹！坚持住！"紫儿的哭喊声越来越远，"不要走..."
屈俭英想安慰她，却已发不出声音。在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王母脸上滑下一滴眼泪，听到她轻声说：
"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
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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