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三法司。
沈凝贞如愿以偿,见到了楚楚和冷月。中秋节前杂事众多,清点名册、登记账目、开仓发廪等要事,一样都离不开她。她忙前忙后,操劳了大半个月,终于从苏若愚那里换来假期和出宫令,忙不迭来三法司找人。
“我出宫一趟实属不易,所以,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沈凝贞开门见山,“仵作官、缉捕手,有一件要命的事儿,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只能乞求两位。”
这是沈凝贞与楚、月二人相识后,说的第三句话。沈凝贞说话大气利落,没有拐弯抹角,让冷月颇觉痛快。可刚一结识就来个“要命”的说法,还是叫人有点儿猝不及防。
“什么、什么要命的事儿?”楚楚一下子紧张起来。
“验尸。开棺验尸。验吴昭仪。”
楚楚、冷月瞠目结舌。
“沈、沈司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半晌,冷月结结巴巴地开口,“那可是内廷的人,是陛下的、陛下的妃妾!”
楚楚同样惶惑:“是啊,沈司簿。而且吴昭仪不是得病去世的吗?为什么要……”
“若非有隐情,我又何至于惶急至此?”沈凝贞语声哀切,脸上慌乱与急迫交织,“我们是真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不到万不得已时,我绝不敢来为难二位。”
说罢,她“扑通”一声跪下,朝楚、月磕头不止,坚定道:“吴昭仪绝不是病死的。她身子康健,心宽体胖,既不会毫无预兆地得重病,更不会寻短见。仵作官、缉捕手,此事有冤。她定是被恶人谋害,才无端端丢了性命!”
楚楚和冷月头一回摊上这种事,一时间想不到处理办法。她们先安抚好沈凝贞的情绪,再问道:“你判断她是枉死,仅仅是因为她身体底子好、性格好,还是说,有更确凿的证据?”
沈凝贞摇摇头:“如果有,我就直接禀报皇后娘娘,请她主持公道便是,也不会这般大费周章,上三法司麻烦你们了。”她继续交代前情:“吴昭仪死后,我专门去御医署看过她的医案,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可能是我不太懂岐黄术,纵然有问题,乍一眼也看不出毛病。”
两人彻底犯了难。假如御医署有人配合搞鬼,必是一场极大的阴谋;假如一切仅是猜测,硬去掺这一脚,却什么都没查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你放心,这事儿我们一定留意。只不过现在情况不明朗,千万不要贸然行动。”冷月对沈凝贞说道。
双方闲聊片刻,颇为投合。临走时,沈凝贞再次强调,不要把她的请求透露给三法司长官以外的人。
“我想安郡王和景寺卿,一定有他们的主意。烦请你们商量着帮帮我们。”
“我们?”冷月刚才就想问,“你方才说‘山穷水尽’,也是说的‘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苏尚宫。她和我都有怀疑。宫里事务繁多,她疲于应付,无暇分身,委托我来联络你们。”
沈凝贞说完,又是一番感谢致意,而后起身告辞,不消烦叙。
楚楚悻悻地走回一心园,问萧瑾瑜:“王爷,你管过内廷的事吗?”
“内廷的事,一向是皇后料理。三法司没接过宫里的案子。”萧瑾瑜奇怪,“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楚楚想起往事:“王爷你忘了吗?三年前,秦栾派人伪造医案,想要翻出公主府的陈年旧事,谋害你和母亲。案件涉及到了宗室女眷,其实也算‘内廷的事’吧?”
萧瑾瑜皱眉:“似乎也说得通,但若把这件事算成三法司干预内廷的前例,犹显牵强。毕竟是母亲被迫牵涉其中,不是内廷的人主动来告。”
楚楚将沈凝贞的请托告知萧瑾瑜。萧瑾瑜分析:“但凡她直接找皇后主事,抑或光明正大来三法司报案,都要好办得多。既是偷偷来跟你和冷月攀关系,面临的情形一定凶险。楚楚,你要做好准备。”
“啊?王爷,你的意思是说……”楚楚意外于萧瑾瑜的态度。在她的预想里,萧瑾瑜至少会犹豫三分,不会这么快就同意她们插手。
“我的意思,不是叫你立刻开棺验尸。”萧瑾瑜解释道,“我们先找个理由,去御医署走一趟,不要打草惊蛇。”
“嗯!”楚楚高兴,应声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