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秋风瑟瑟，小区里的榆树和银杏都黄了，绿化带里落了不少的枯叶。

　　贺立沉默的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烟雾，灰白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

　　明明按照他的性格，是很反感楚凤笑这样随便又不自爱的人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楚凤笑的看法开始改变了呢。

　　很快一根烟燃尽了，贺立又在阳台站了一会，感受着秋风里的凉意，心情逐渐平静。

　　贺立打开阳台门回到客厅，楚凤笑似乎还是保持着他出去时的姿势没动？

　　贺立坐到沙发上，招呼楚凤笑过来。

　　楚凤笑磨磨蹭蹭的挪过去，贺立嫌他慢，扯着楚凤笑的胳膊让他坐下。

　　“不讨厌你，你说吧。”贺立道。

　　楚凤笑有些意外的看贺立。

　　大叔身上有刚沾染上的烟草味，谈谈的，不呛人，但是很让人不安。

　　其实如果贺立硬逼他的话，他肯定也没办法一直不说，但是大叔答应不讨厌他…如果是大叔的话，一定不会骗人的。

　　不会被讨厌，太好了…

“其实…我以前是在别人的安排下做那种事情的，那个人为了更好的做生意，做了我的名片，发给gay圈里的人，小山就是那张名片上我的名字 。”

　　楚凤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贺立的脸色。如果大叔露出要生气的表情，他就立马闭嘴。

　　贺立认真听着，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安排你做那种事的，是什么人？”贺立问。

　　“我不太了解他，只知道他好像挺有钱的，家里住的是那种大别墅，客厅比咱们家都大的那种。”

　　“…”贺立扯了下唇角，“我是问他是你的什么人。你不了解他，所以原本是不认识的人？”

　　“哦…”楚凤笑低下头，“算是不认识的人吧，以前在街边乞讨的时候，他把我领回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唐，我叫他唐先生。唐先生对我说，只要我听他的话，做他希望我做的事，他就会给我吃的给我钱。”

　　楚凤笑的声调没有起伏，就像是在念课文一样。

　　“他很温柔，对我很好，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我以为我对他，和他对我而言一样重要。就算年纪差的有点大也不要紧啦，反正我这样的人有人在意着就很好了。”

　　“那种亲密的事情…我不想也和别人做啊，可是唐先生说他腻了，他觉得没意思，想要看我和别人做。”

　　“我也很不想被别人碰，真的很恶心。可我只是被捡回家的小狗，小狗不听主人的话了，就会被关起来，就会被没收食物，如果一直不妥协，就会被丢掉。”

　　“所以我就同意了，很没志气吧…”

　　“我和很多人做，我的反抗和顺从都是素材，被当做那种视频来卖。”

　　“视频卖的好像很好，开始有人特意来找我，点我的名字，所以我干脆就被用来卖了。”

　　楚凤笑咧着嘴笑，眉目间却满是哀伤。历经沧桑的无奈和身不由己蔓延在那副僵硬到不行的笑里，硬生生把一个模样活泼的人，变成了一个傀儡。

　　贺立的眉头不自觉的锁起来。

　　又来了，楚凤笑那副僵硬的、麻木的、充满违和感的假笑。

　　“本来我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可是他们实在太变态了，就连我都受不了，所以我偷偷跑了。"

　　“但是离开了唐先生，我就完全没有办法话下去了，所以我又用了他给我做的名片，用了以前的客源，然后理所当然的在这座城市也被熟知了。”

　　“大家都知道我是可以随便玩的，所以被那样对待也是话该。”

　　“我没想过会结束那种生活，也没想过会遇到大叔，大叔这么好的人，如果能留在大叔身边久一点就好了…”

　　楚凤笑的声音在说到贺立时，开始颤抖，像是马上又要哭出来了一样。

　　复杂而压抑的情绪再次缠住了贺立。好像是因为已经把楚凤笑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对楚凤笑的遭遇尤其的同情和心疼。

　　贺立拍了拍楚凤笑的肩膀，“这也不全是你的错，不用一直自责。”

　　“我太没用了…”

　　楚凤笑抬手遮住脸，哽咽着抽泣起来。就算是被揍了也可以忍住不哭的，可是被大叔安慰了，就觉得好委屈好委屈。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会安慰他、保护他的。

　　“小鬼，以后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了吧？”贺立轻声问。

　　他不是什么英雄，但他希望，可以把楚凤笑从那个黑暗的世界中救出来。

　　楚凤笑很想点头，可是他需要钱才能话下去。

　　“你也快成年了吧？不怕累的话，总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如果你还想学习的话，可以报考成人本科，我会帮你的。”贺立看透楚凤笑心中的纠结。

　　楚凤笑抽抽噎噎抬起头，“可以吗？”

　　贺立轻轻的笑。

　　“当然可以啊，现在的社会可是充满机会的。”

　　“大叔…”楚凤笑泪眼婆娑的扑过去抱住贺立。

　　贺立的动作有些僵硬，但也没有推开。

　　楚凤笑无声的掉眼泪，哭的嘴唇颤抖。虽然像他这样的人，和许许多多的人都做过万分亲密的事情，但这样温暖的怀抱，他从来没有在谁身上得到过。

　　觉得幸福也是应该的吧，他似乎…碰到了万分珍贵而又遥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