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陌路

雾白的街灯投下来，在马路上拉出贺立长长的影子。马路上有零星几个人影，都成双结对。

　　楚凤笑打的的士已经走远了，连车尾灯都被吞没在了黑暗里。

　　贺立的手插在口袋里，回头进了小区。

　　一如往常的公寓里，安静的桌椅，安静的电视，安静的灯丝，唯有冰箱运作的嗡嗡声在黑暗里持续而低沉的鸣叫。

　　少了一个人，家里顿时就变得冷冷清请。

　　贺立懒得开灯，坐到沙发上沉默的点燃一支烟。

　　终于不用顾忌着有个小鬼在家里了，贺立这样想着，却觉得烟抽起来好像没有印象中的愉悦感。

　　贺立把烟摁灭，起身洗漱一番，上了床。

　　深夜，贺立侧身睡的迷糊了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床上只睡着他一个人，贺立于是平躺下来，也把胳膊横到另一边。

　　夜凉如水，梦境中的世界朦胧一团，笼罩着人的心事，让夜幕也难以安宁。

　　…

　　楚凤笑不在的第一个早晨，贺立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再匆匆吃完早餐，赶去公司上班。

　　*

　　另一栋小区，五楼的一个单间。

　　楚凤笑习惯了早起，早晨醒来后，想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就懒得起床做饭，反正他自己吃不吃也无所谓。

　　在床上滚了滚，想着被褥是从大叔那里带过来的，寂寞的内心升腾起一丝慰藉。

　　楚凤笑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过来，锁屏一解开就是那看了一半的菜谱。因为不用再给贺立做菜了，楚凤笑退出菜谱的页面，把后台也清理干净。

　　再睡下去已经睡不着了，楚凤笑干脆起床，洗漱完了坐到桌前，把贺立给他买的那些资料拿出来看。

　　这些知识对初中文凭的楚凤笑来说非常晦涩，就算楚凤笑初中成绩很好也无济于事。但楚凤笑倔强的死抱着新知识啃，完全没有“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咸鱼心理。

　　对于贺立口中的那个可以自力更生的“新生活”，楚凤笑非常向往，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希望的荣光。

　　*

　　贺立复工后的第一天下班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入了秋昼短夜长，天黑的早。

　　到小区门口远远看着自家窗户，没有一丝灯光。

　　楚凤笑不在的失落和寂寞，开始显现出来。很难习惯吧，以后回来就真的不会再有灯光和人等他了。

　　贺立摸出钥匙，打开门，觉得很疲惫，就懒得做饭吃，从柜子里翻出泡面，打算将就一下。

　　这样过了三天，贺立缺了两次晚饭，又重新把烟瘾找了回来。

　　工作的时候虽然跑来跑去很累人，但还是觉得比回到家更轻松一点。家里太安静了，即使已经三天过去也依然没有习惯。

　　贺立已经发觉，现在的他一个人在家会觉得很寂寞。但一想到他居然需要着楚凤笑这个小鬼，就觉得很荒唐。和楚凤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为什么要想楚凤笑呢？

　　何况，他和楚凤笑总有一天要回归陌路的，他们不是一路人，也没有羁绊着的特别的关系，虽然对外宣称过楚凤笑是他弟弟，但实际总归并不是。

　　果然这样会让人不明不白牵挂着的关系，应该要快点结束才好。

　　贺立又点了一支烟，颓然的坐了片刻，还是决定烧个晚饭。

　　上次下班回来的路上买了点菜，中午的时候在公司吃，晚上又一直懒得烧饭，所以菜基本都还在。

　　简单炒了一盘豇豆，一盘黄瓜，再炒个青椒肉丝就可以了。

　　吃饭的时候发现青椒肉丝有点咸，贺立只好去给自己倒一杯水。

　　上次楚凤笑吃饭的时候跑去拿杯子倒水喝，跑的太快了没稳住踉跄了一下，把托盘给碰翻了，杯子基本碎光了，现在托盘里的这些杯子都是楚凤笑重新买的，粉粉嫩嫩又花花绿绿的图案，又幼稚又俗气。

　　说起来楚凤笑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倒一杯水在桌上，就算他跟楚凤笑说边吃饭边喝水对胃不好那个小鬼也不听。

　　贺立无奈叹了口气，将纷杂的思绪挥走，继续吃他的饭。

　　把青椒肉丝就水吃，咸味便被中和掉了，只是这样其他的味道也会变谈，这道菜终归是炒失败了。

　　忽然，贺立拿筷子的手顿在了桌上。

　　这么久以来，楚凤笑每次做的饭他吃起来都觉得很合胃口，可他和楚凤笑的偏好是不一样的。

　　难怪楚凤笑吃饭的时候要喝水，是因为菜的口味太重了。

贺立扶额，只觉得这一刻眼泪差点涌出来 。

　　“这个小鬼…”贺立喃喃。此时心中涌动起的冲动，简直要突破某个限制他的牢笼。

　　但贺立独自坐良久后，还是克制住了那个想要立马把楚凤笑叫回来的冲动。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还想随心所欲，可是事实上楚凤笑和他总归是没有关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