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转眼到了月底，因为公司的转型决定，很多同事都将在月底离开公司。虽然大家平时在公司交流不算多，但成年人经历了太多聚少离多，分别时就总想郑重其事的聚一次。之后大家天各一方，各奔前程，可能就连见面都很困难了。

　　约定聚会的地点离大多数女同事家比较近，是为了方便女同事特意选的。位置处在贺立家所在的区的边缘，对贺立来说离的不算近，但贺立并没有推掉。

　　虽说平时和大家交情不深，但贺立是重情的人，面对离别的时刻难免会觉得想要珍重。

　　贺立到包厢的时候刚八点，但同事们都到的差不多了。

　　“罚三杯！”有同事拿杯子给贺立倒酒。

　　贺立没有推，笑着接过来。每场聚会都会有那种带动气氛的人，他们大多处事圆滑，是聪明人，这么做也只是想调动气氛，依着他们的来，不会被逼到应付不来。

　　贺立喝完两杯坐下来，就没人再抓着他喝了。

　　一个部门十几个同事围坐在一起，平时连话都不多说，此时的谈笑吵闹让人魂穿婚宴现场。

　　桌上有不少单身的男同事女同事，贺立来之前有两对袒露心迹在一起了，因为离别的推搡产生的好事，却徒增忧伤。

　　菜还没上齐，男同事有不少都喝高了，脸红脖子粗的嚷嚷着说话，女同事们也彼此说笑着，声音都被盖了过去。

　　贺立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的久了，就有种神经麻痹，恍如隔世的感觉。

　　贺立没注意到，在他看着同事们走神的时候，右方有个女生正撑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看着贺立的女人被身旁另一个女人轻推了两下，“董衫，再不上没机会了。”

　　董衫闻声看向朋友高晓雯，犹豫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和贺立在一个公司，暗恋了贺立一年多，但她连话都没和贺立说过几句。

　　贺立对人热心但同时也很疏离，看起来很随意温和，但却很难找到机会相处，她有很多次想和贺立搭话都失败了，如果现在突然跑过去说一些喜欢之类的话，太冒昧了。

　　董衫瞻前顾后，高晓雯却不会。

　　喜欢会绊住人的脚跟，但被绊住脚跟的人会被她勇往直前的朋友生拉硬拽过去。

　　高晓雯歪着身体，把胳膊伸到贺立前面，扣手敲了敲桌子。

　　贺立回过神，看向高晓雯。

　　高晓雯把倒好的酒放到董衫手里，并推了董衫一把。

　　被赶鸭子上架的董衫只得双手把酒捧给贺立，“那个…我要离开公司了，给前辈敬一杯酒，感谢前辈的照顾。”

　　贺立有些诧异的接过酒，而后对董衫笑一下，鼓励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好好加油。”

　　董衫点了点头，坐正了回去。

　　高晓雯恨铁不成钢的埋怨董衫没用，董衫微表情变来变去的怪高晓雯赶鸭子上架，贺立看了两眼，笑着移开了视线。

　　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但有好事的注意到了这边的情景，带着不明所以的人起哄起来。

　　“在一起！在一起！…”

　　同事们的反应太热烈了，作为被怂恿的当事人，董衫的脸已经红透了，贺立应付不来这种情况，只能干笑着摆手希望大家能放过他们。

　　董衫的意思贺立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想回应。

　　虽然心里很明白他也到该结婚的时候了，但是这种事情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出回应，那样草率的应对太不负责了，杨悦瑶的事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觉得抱歉。

　　董衫眼见着贺立笑容牵强，担心因为她让贺立今晚不愉快，反应很快的站起来给大家一一添上酒和饮料，半开玩笑的让那些人闭嘴。

　　看热闹的人也不是约定好了要撮合董衫和贺立，说说笑笑的，就没再接着起哄了。

　　贺立和重新坐回去的董衫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松出一口气。

　　吃瓜的群众太疯狂了，要是初高中时，也许贺立还能应付的过去，但在下定决心要塑造冷漠的自己后，就把握不好应对的度了。

　　贺立抬眼看向外面的街灯，无目的的回忆思索着。忽然，目光里闯进一个熟悉的人影。

　　贺立以为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觉，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来回揉了揉眼睛。

　　那个人影看起来依然很熟悉，只是很快就消失在了包厢窗口的视野里。

　　贺立噌的一下站起来，面对同事们疑惑的目光，贺立解释道：“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你们先喝。”

　　贺立打完招呼就快步出了门。

　　喧闹声逐渐被甩在身后，追出来的贺立站在街边，在街对面的巷口再次找到了那个清瘦的人影。

　　那个人和他的同伴拐进了巷子里。

　　贺立双手插在口袋里，默不作声的跟上去。

　　到了巷口，巷子里三四米深的地方，两个人在黑暗与街灯交汇的微光里贴在一起。

　　贺立视力好，能看的很清楚。那个多日不见的小鬼被一个男人困在墙上，他的上衣被撩开，纤细的腰裸露出来，男人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一只腿抵在他的两腿之间…

　　“喂，楚凤笑。”贺立的声音不大，但里面的两个人俱是一震。

　　楚凤笑猛地推开男人，朝巷口看来。

　　“大…大叔！”

　　贺立抬脚走过去，捉住楚凤笑的手腕把他拖过来。

　　贺立盯着楚凤笑的眼睛，末了，薄唇微启，吐出冷冰冰的一句：“我对你真是失望。”

　　“大叔！你听我解释！”楚凤笑的表情不再懒散，每一个细胞都在彰显着他的着急与慌乱。

　　“你谁啊？和小山有关系吗？凭什么管他的事？”被打断好事的男人怒不可遏的质问贺立。

　　贺立冷冷扫视向男人，却无言以对，只能把目光转向楚凤笑。

　　“你说，要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楚凤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动，也不说话。

　　“呵…好。”贺立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

　　男人得意的勾住楚凤笑的肩膀，贺立转身大步离开。

　　楚凤笑脸色难看的咬着牙，眼睛紧盯着贺立的背影用力挣脱开男人的胳膊，“我选他。”

　　楚凤笑说完，拔腿跑过去拉住贺立的胳膊。

　　贺立用力把楚凤笑甩开，“别碰我！”

　　楚凤笑站不稳脚跟，踉跄着跌坐到地上，一向顺滑的发丝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

　　“大叔…”楚凤笑的声音带着哭腔。

　　贺立依然背对着楚凤笑没有回头，身侧的手却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

　　一旁的男人见这一幕，啐了口“晦气”，阴着脸离开了。

　　贺立静立了许久，还是转过了身。

　　楚凤笑依然坐在地上，哭的满脸泪水。

　　“起来。”贺立的声音冷冰冰的。

　　楚凤笑拿袖子胡乱抹了抹眼泪，可怜巴巴的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因为哭的太伤心了，强行忍住泪意也还是一抽一抽的。

　　相对沉默了片刻，楚凤笑反应过来，赶紧趁机道：“大叔你听我解释！”

　　贺立没说话。

　　“那个，我家就在附近，大叔来我家吧？”楚凤笑又试探问。

　　贺立语气缓和了些，“走吧。”虽然看到这一幕很来火，但既然楚凤笑没和那个男人走，他还是想听听楚凤笑的理由是什么。

　　楚凤笑家确实就在附近，巷子的隔壁一栋楼里，五楼，就是楚凤笑的房间。

　　开门的那一刻，贺立被屋子里摆放杂乱的东西吓了一跳。

　　楚凤笑不好意思的把胡乱摆在门口的鞋子踢到一边，“大叔快进来吧。”

　　看楚凤笑这习以为常的样子，贺立很艰难的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楚风笑家的这一片狼藉，并不是想来偷窃的贼翻乱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的防盗手段，贼进来了有没有翻东西的兴致贺立也不知道，但老鼠来了肯定得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