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胭脂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满意？是满意我的哥哥死于非命，还是满意我的母亲客死异乡，又或者是满意我的父亲从未将我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还拼命地袒护杀子仇人。崔连凤，我不得不承认，母亲输在你手上，是有道理的，哪怕你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却还是想要把我拉下水，在我父亲心口的上插上一根刺。但你却打错了算盘，因为，在这个世上，最想看着他生不如死的人，是我呀。”

众人还没有从'上海第一大亨居然被戴了绿帽子，替别人养女儿’的消息反应过来，又听到胭脂这个‘亲生女儿想要父亲生不如死’的惊天内幕，不禁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旁边的沐致远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对自个有着这么大的恨意，“婉卿，爸爸......”

“爸爸？你一个替别人养了十八年女儿，让自己的亲生孩子流落在外、受尽苦难的罪魁祸首，配得上这个称呼吗？从我回国，您为了面子好看，不管内里有多乱，也不管我被崔连凤这个贱婢排挤，永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被沐婉婷那个野种算计，您视而不见，置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危于不顾，只把这件事当成沐婉婷随便嚼舌根来处理。光耀哥不过是一个外人，都知道沐家与我而言是个虎狼之家，上下班时时把我带在身边，就怕一个看顾不到，我又被那对母女坑害。您有什么资格当一个父亲。”胭脂恨恨地道出了回国后所有的憋屈。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纷纷对胭脂侧目而视。

胭脂用充满恨意的目光地看着沐致远，“这么久了，您问过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啊......”

“十年前，我和妈妈刚到日本，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学，和新交到的好朋友一起玩耍，回到家后，就享受母亲爱意满满的晚饭，跟所有无忧无虑的普通少女一样，在花季的年华里，肆意地享受青春的美好。兴致来了，就听听那些热血青年的爱国演讲，参加左翼读书会，各抒己见，跟志同道合的同学、师长一起‘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慢慢地，我也淡忘了家庭破碎的痛苦，走出了因崔连凤带来的阴影，我甚至开始享受这样岁月静好的生活。”

“可风云突变，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人要求德国将中国山东的一切权益无条件地转让给日本，在日本留学的爱国学生开始此起彼伏的抗议游行，但大多数人都被日本警方打死打伤，自然，这些学生里头也包括我。十三岁那年，我被警备司的人打得遍体鳞伤，可日本政府施压，不许大夫给闹事的中国留学生医治，母亲为了照顾生命垂危的我，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待我好转之时，她在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说‘再也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了’，随后就带我去了美国。”

“本来计划好一起回国，声援国内的学生运动，可看着母亲头上的白发，我的脚步怎么都迈不出去。为了家庭，我选择放弃理想，我不能为自己的信仰去奋斗，我只能守着母亲，按照母亲的意愿，做一个本分、纯粹的商人，不涉政，不涉党。在美国，所有人都说母亲狠心，竟舍得把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往军营里送。可我知道，她只是在害怕，害怕我像哥哥一样，遇到危险却没有自保的能力。每当看到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时，她哭得比谁都心疼，眼泪流得比谁都厉害，可几日后，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好我在军校用的物品，亲自把我送进军校的大门。所以，哪怕再苦再累，哪怕不堪重负的训练让我的身上留下累累的伤痕，我也从未在她面前喊过一句疼，叫过一声痛，每一日都拼尽全力，就为那一枚最优的勋章。只要她能安心，我做什么都愿意。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唯一的至亲！”说到动情之处，胭脂提高了声音。

胭脂泪流满面地走到沐致远跟前，高跟鞋敲打在地板的声音滴答滴答，“您关心过我这十年来，在国外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挨饿受冻吗？您想过我一个中国女人是怎样在军校里生存下去的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成日成日地做噩梦，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这些，您都了解过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