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疼痛掉头欲走,没想到那东西跑得比我快,闪身到了我面前。周围紫气渐渐消散,它拿着那把剑,晃着光直对着我。我才算是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木偶,关节处能隐隐瞥到丝丝细线,往上没入天空中消失不见,身着一身轻巧的衣裤。它的模样给了我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似是曾经见过,一时间竟是直接愣在原地。那人偶瞧见也不拖泥带水,侧身冲过来,双手把住剑柄,直直地扎进腹部。
新伤刺激着我的神经,疼痛叠加,甚至有一瞬恍惚,觉得这身深深浅浅的口子也不过如此。它站直腰板,左手抓剑向外猛抽,刀尖划过之处皮肉撕裂,血色立即漫延开来。我再没办法支持自己立于地表之上,踉跄几步栽倒墨色之中。结界早已被打碎,烟火般消散天边。一片绯红从裂缝中溢出,疯狂地向外迸溅。
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放大,我渐渐听不清声响,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生命逃选的轨迹,一点一点,连成一条曲折的长河。视线已模糊得不成样子,连远方的星空也看不真切了。我阖不上眼,似是身体本能在抵制这种承认死亡的行为一般。
对逝去的恐惧不足挂齿,放不下的,是未履行的诺言和责任。
它重新调整,把住剑柄,黑夜中闪出切尖留下的轨迹。这一剑,是冲着我的命脉来的。
我身体突然腾空,耳边传来剑刃无声的悲鸣。我几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朦胧的眼中再次映出那张熟悉的面庞,干干净净的桅花香再度萦绕身旁。这种清澈的气息,只能从那位故友身上找寻。确定是她,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嘴忽地没了张开的动力。我想,我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强打起的精神在瞬息间崩塌瓦解,无顾周围是否有风在哭嚎,还是让黑幕代替了那片面目非的星空。被迫进入休眠状态,我定会再次掉入那些无厘头的梦境……没关系,桅花常在既为安。
我并不清楚我是怎么在她怀里睡着的,睁眼时还是看见那片熟悉的旧景,一望无际的白。快死了的颜色。远方渐渐走近一星影子,绝不是父母带给我的麻木恐惧,相较之下,陌生的事物貌似于我更加亲近,像那只木偶、茶馆的说书人、甚至于扎灯笼的老头,在一切不起眼的角色身上,好像都有一双眼睛,如影随行。
“夫人?”
我没过脑子,嘴巴自己就说了。这种对于女性的尊称放于现在明显很不协调。那位夫人走到面前五步停下,与我保持距离。她的样貌很温柔,像二月刚化开的冻湖,平静安宁没有涟漪。她只有二十来岁左右。与她气质完全不符的年龄与长相。
“江怡,过来。”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她带着些许期待向我下达命令,我没有怀疑,缓缓挪步向她走去。她将我拥入怀中,满怀歉意地摸了摸我的头,声音轻颤。
“对不起。”
我听着感觉不对,下意识想要后退,没想到她先一步松手了,报以一个安慰但勉强的微笑。
“我尊重你的选择,时间问题我会协调。”
“……玩够了就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