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续

我并没有回到那个夜晚，眼前重复闪过同一个片段。手术台。惨白的灯晃得我眼疼，我浮在半空，又突然下坠，在鼻尖碰到冰冷的台面之前停止，随后回到原位，一次又一次。视野里没有别人，地上也没有花纹，它与一处繁华的宫殿交替，似是想提醒我什么被不足道的联系。我不清楚我到底摔了多少次，已是麻木疲惫了，它终是肯在一次下落途中化为官殿。长长地停留住了。

“……师父？”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稍稍偏头，应证一般，一双耳朵出现在视野角落。青儿很兴奋，立即凑到跟前，无顾喧闹与否，全在问我的身体状况。她比我以前见过的任何时刻都活泼得多，但这傻丫头眼角分明就是红的。我想抬手拍拍她的头，才发现双手丝毫使不上力，剑伤仍留在身上。是伤势太重导致恢复速度大幅降低吗？

“你没事就好。”我望着仅能捏合的手掌，兴志并不是很高。我的玉被取下来了，就放在床边，上空闪着荧蓝的屏幕，在无数支流中，象征他们的章节数值已达100%。

已经结束了，该离开了。

“你铃儿姐姐呢？”

“不知道。铃儿姐姐先前还在院里陪我，脸色不明所以突然就难看了，她说有事要办，接着就没影了，我就一个人坐在门前等。二小姐原先说和我一起，但天太冷了，我担心她受凉没敢让。她担心我，就把门大敞开让灯照着我。

“我等了可久了，才等到姐姐报着满身伤的您回来。我刚看到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姐姐就撑不住了，跪倒在地上一大口污血吐出来。我想去扶她，她没要，一直念叨着‘来不及了’，又爬起来硬倔着给您清理了伤口，此后我便再也没有见着姐姐了。

“至今已有半月了。”

我突然怀了点歉意。于她而言第二次生命中唯二重要的两个人，全都不明生死，她这十五天是怎么数着数着过来的。

“辛苦了。”

我报歉看向她，垂眸时偶然瞥见指间的一丝残红，才想起来那捻红穗。

“耳穗！”

“师父说的可是夏将军的那只红耳穗？”青儿见过几次老夏，立马会意，即刻便回答起来，“您先前一直将它撵在手里，我到了亥时四更才发现。已经过了一天了，您也不见醒，我就自作主张将它交给公子了。那时公子也没睡，披着袄子站在院子里。最近天气一直都很冷，当天中午下了场没脚踝的大雪，原是停了的，我刚去的时候又飘了，公子就拿着那只耳穗，谁都不理，在雪里站了一夜。”

“你知道他的死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失去了……唯一的挚友？”

“……怎么可能只是垫友呢？”

那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最后一根支柱啊。

国子监里就只有夏金林把他当人看，突发的变故让他也只剩下秋锦云这一个亲人。他们可都是对方残破不堪的生活中唯一的救赎呀。挚友，挚爱，更是生命中仅有的不可替待。

夏金林死了，秋锦云，你又会如何办呢？

故事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