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程始激动地一起身，不留神碰翻了桌案：“可是越氏的部曲？”
副将摇摇头，程始疑惑道：“难道是乾安王？”
副将还是摇头，程始更奇怪了：“这附近还有哪家的大军在？”
副将也是满脸疑惑，说道：“那旗帜的样式我从未见过，看着很是恢弘大气，不过，上面似乎绣着的是个’程’字。”
程始脸上的惊异都遮掩不住，不过现在探究是哪家援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蛮甲兵众多，那援军能否破局。
程始命人收拾营地，准备和援军一起应敌。
不一会儿，山坳间微震，似乎有隆隆的马蹄声袭来。程始很是讶异，听这动静，光骑兵就有个上千人，更别说后面还传来士兵威武的踏步声，粗粗估计，这得是支配备精良马匹上千的大军，这是哪家这么阔气？
正想着，就见援军那边似乎举着好几个怪模怪样的“烟囱”一样的东西，随后那“烟囱”传出动静，是标准的官话，让程止带兵上山别挡路。
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但是谁让他们现在有求于人，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程始拦住面色有异的一个年轻副官，挥手让所有人集合，一起往山上转移。
程家军虽大多是野路子出身，但是对程始一向爱戴，是以程始军令一出，也没人问为什么，都跟着迅速转移。
他们刚刚往山上转移了十几米，就听见下面传来一阵骚乱，原来援军并不是从蛮甲兵的方向来的，反而是从他们身后的山坳里来的，程家军一撤，援军一会儿可就只能冲过瘴气和蛮甲兵正面刚了。
远处的蛮甲兵大概也探听到了动静，他们似乎有些乱了，似乎是因为这出其不意出现的大批援军让他们有了退意。
为首的几个蛮甲兵将领很是凶恶，他们的恶名是传遍了边关的，因为他们攻开一座城池就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不仅如此，这群蛮甲兵甚至还有烹煮人食之的习性，之前有座城池被攻开后，竖日，就在城门口挂上了被啃食地干净的城主一家的尸骨。
在边关，稍有些人性的将领，别管是哪一派的，都希望将这群恶人赶尽杀绝，程始这次也是为了追击他们几个才误入了瘴气山坳。
程始紧握着拳，正想探头看看援军到哪了，突然一下没站稳，要不是副将拉着，差点没摔下去。
这还真不怪程始，山坳突然像是收到惊吓一般开始晃动起来，隆隆的蹄声像是惊雷一般，从山坳的尽头冲了进来。
山下的白茫茫的瘴气混合着来军踏步溅起的泥土尘烟，让本就难以看清的山底情况更加模糊，只能看到滚滚大军卷过去，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程始摸摸鼻子，刚才似乎闻到的尽是些畜生的膻腥味了，这才被困几天，不会是他馋肉了吧？
远处的蛮甲兵没想到援兵不仅这么快就冲进瘴气，还伴随着瘴气滚滚而来。
原本他们仗着熟悉地形不怕瘴气，为了好直接对山坳里的程家军发动攻击，便直接在瘴气弥漫的山林里驻兵，没想到现在这竟成为了他们送命的原因。
不知道是什么组成的冲锋军裹着瘴气和烟尘滚滚而来，横冲直撞，直接把还在瘴气里看不清明的蛮甲兵冲得七零八落，惨叫声和慌乱的马鸣接连不断。
带头的将领忙勒住马缰绳，用他们的方言粗犷地吆喝这不要乱快集合列队，话还没说完，三支箭从白茫茫的瘴气林中破刃而出。
“撤退！撤——啊！”
箭矢高速划过划破空气的声音成为那蛮甲兵将领最后的丧命钟。
高大的身影从马上摔下，而身下的马匹也被箭矢刺中，受到惊吓还失去控制的马匹被激地双蹄高高扬起，发出惨烈的嘶叫声，随后一甩头冲进了原本好不容易集合的蛮甲兵中。
蛮甲兵被自己人的马撞了个人仰马翻，而身前裹着瘴气的不知名动物群已经冲了过来，原本凶神恶煞嚣张得不行的蛮甲兵转眼间被冲了个七零八碎，失去了首领，他们慌忙逃窜，程始眼看着对他们气势汹汹的蛮甲兵一眨眼消失了个干净。
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那些裹着瘴气立了大功的冲锋军像是听懂了一样，聚集在一起，远处看去只见雾腾腾一片，不过片刻，他们就似乎平静了下来。
随后山坳里亮起点点星火，程始定睛一看，原来是援军有人点燃了火把。
程始刚想提醒这里的瘴气古怪，一般的火把烧不起来，就见也不知那火把是用什么引燃的，冒出耀眼的白光，烧得那叫一个畅快，甚至在援军不断振臂挥舞下，林子里的瘴气都肉眼可见地散去不少。
白茫茫的瘴气散去，程始和他的部下才看轻援军的真容。只见这些人穿着古怪，不像是正规军队的穿着，连个护心甲都没有，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侍卫，佩戴的也不是军队的军械，而大多是些民间常见的刀具。
再细细一数，程始大吃一惊，他以为的“阔气”援军，竟然只有几百人。
转头再看之前立了大功的“冲锋军”，众人才发现那竟是一群牛羊，此刻它们正惬意地甩着尾巴啃食着瘴气林外草地上的嫩草，一点都没有刚才凶神恶煞赶跑蛮甲兵的样子。
程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兄！”
好奇的程家军也探头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见一道火红的身影冲了过来。
枣红色的骏马奔驰而至，马上坐着的是身穿一身红色软甲的姑娘，大概是为了方便，她把满头乌发编成了辫子，露出极艳极盛的容颜，从高处冲下来的样子恍若是天女下凡，灿烂又浓烈，只怕是会牢牢印在不少人心底。
“芸裳？”程始张大了嘴，然后就被扬起的飞尘吃了满嘴，呛地连连咳嗽。
副将有些丢脸得别过头去，却忍不住好奇观察着来人。从年纪来看，这女娘不过碧玉年华，听将军这语气，应当很是亲密，副将忍不住以一种惊异的眼光看向程始。
程始一看这老兵油子的表情就知道他龌龊的思想不知道想到哪去了，忙说道：“这是我阿妹，家中四娘子。”
副将的表情更惊讶了，难不成这还是个千娇万宠的贵女？
芸裳行至眼前，利落地下马，近看容貌更盛，程始身后的几个年轻点的亲兵脸都红了。
程始原本想扶一把，谁知芸裳侧了侧身，压根不用他帮，程始搓搓手问道：“你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么些......侍卫？”
芸裳有些惊讶地看向程始：“大兄没收到信？”
程始一愣，问道：“什么信？”
芸裳把马鞭递给身后的侍卫，从马上的褡裢中掏出一筒竹简递给程始。
程始接了三行并作两行囫囵吞枣地看完，失声道：“阿母让你嫁给董永？”
这声音不小，身后不少人都听到了，副将忙咳嗽几声，这事儿毕竟是程家家事还关乎着女娘的名声。程始稍微放轻了些声音但还是有些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芸裳也有些奇怪：“阿母之前写信给阿兄询问我的婚事一直没收到回信，后来收到信说阿兄这边战事告急，董舅父便说阿兄一定是默认了此事。”
程始听了连连摆手：“我没有！我根本就没听说这回事，董家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家，我怎么会把我阿妹往火坑里推！”
芸裳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阿母又怎么会让你来？”
芸裳惨淡一笑，道：“董舅父说让我与董家抓紧成亲，这样董家表兄就可以带着粮草辎重来边关帮阿兄，我，我便跟阿母说我愿意自己来人来......”
话还没说完，芸裳突然腿一软向后栽了下去，吓得程始一把把他托住，连连摇晃：“芸裳？芸裳？来人！有会医术的吗？”
程家军原本就是轻骑简装追击敌寇的，根本没带军医，一群粗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得脸红脖子粗。
还是芸裳带来的人里有个学过点医术的，伸手探了探脉象，禀告道：“女公子劳累过度，忧思攻心，燥气上涌又有些风热，这才昏了过去。”
程始心疼地摸了摸芸裳的发髻，这才发现她的额头滚烫。
刚才鲜衣怒马时众人以为的脸色红润，细看竟是高烧导致的晕红。
程始忙叫人趁着瘴气消散速速报信，让孤城驻守的军士派马车来，记得在马车里加上软垫。
孤城里，萧元漪刚刚安抚完因为得不到将军消息开始心思浮动的将士们。
“阿母，还没有阿父消息吗？”
跟来的三个儿子在军帐中也很是焦急，最小的程少宫已经哭累了，被哥哥们哄着暂且睡了过去。
程咏和程颂虽也担心，但已经学会尽量不给阿母添麻烦了，只是好几天得不到阿父消息，还是忍不住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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