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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府虚假的繁华散去，冰冷的现实依旧如同铁索，牢牢捆缚着庄家。而在大理寺最深处、散发着腐臭与绝望气息的死牢里，一个被遗忘的囚徒，正酝酿着最后的疯狂。

狱卒带着一丝谄媚和畏惧，躬身将庄清也引到一间单独的重犯囚室外。昏暗摇曳的火把光线下，庄清也看到那个曾经眼神明亮、带着孤注一掷勇气的裴芝，此刻已如同被彻底碾碎的残花。

她蜷缩在铺着霉烂稻草的石床上，身上肮脏的囚服沾满暗红的血污和污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青紫和溃烂的鞭痕，头发纠结成一团，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从乱发缝隙中透出的眼睛，还燃烧着一种近乎怨毒的、不甘熄灭的火焰。她早已被遗忘在角落，大理寺的酷刑和绝望的等待，几乎摧毁了她。

“沈夫人，人就在里面了。您……您小心些。”狱卒赔着笑，眼神却忍不住瞟向庄清也身后。

庄清也面无表情，从袖中滑出几片沉甸甸的金叶子，悄无声息地塞进狱卒手中

庄清也一炷香时间。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更不希望有人听到不该听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狱卒捏着冰凉的金叶子，脸上笑开了花，连连点头：“是是是！夫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外面守着，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只余下囚室内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腐臭。

脚步声靠近，裴芝艰难地动了动，抬起头。火光映照下，她那张布满污垢和伤痕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裴芷呵……沈夫人……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沫

庄清也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看着一件肮脏的垃圾，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冰冷的探究。她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裴芝的下文。

裴芝喘息了几声，那双燃烧着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庄清也，仿佛要用目光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裴芷沈夫人……我们……合作吧？

庄清也合作？

庄清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声音清泠悦耳，却字字如刀

庄清也裴小姐，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一个身负勾结阉党，妄图刺杀朝廷命官，被大理寺定为死罪的囚徒。你浑身上下，除了这身烂肉和满嘴谎话，还有什么值得我庄清也……帮你？

她的语气充满了戏谑的嘲讽，仿佛在逗弄一只濒死的虫子。

裴芝被这毫不留情的羞辱激得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但她眼中那怨毒的光却更盛了！她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栅栏，指甲刮过铁锈发出刺耳的声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裴芷我有！我有你绝对想要的东西！沈渡的把柄！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把柄！

庄清也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但脸上嘲讽的笑意丝毫未减，反而更浓了几分

庄清也哦？沈渡的把柄？裴小姐，编故事也要有个限度

庄清也何况，沈渡是我的夫君，我现在应该杀了你才对

裴芷不是编的！

裴芝激动地低吼，她凑近铁栏，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裴芷我在庄府的时候……在你书房里……看到过！看到过你的信！很多封！写给他的信！在他离开的那五年里，你写的！字字泣血！句句是恨！恨他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你！恨他杳无音讯！恨他让你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和屈辱！

她看着庄清也依旧平静的脸，以为她不信，更加急切地喊道

裴芷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不想让那个在你最脆弱时抛弃你、让你苦苦等待五年的负心汉付出代价吗？！你对他那么好！为他筹谋那么多！可他呢？他把你当什么？！

囚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裴芝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庄清也脸上的嘲讽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深不见底的平静。她看着裴芝，眼神如同寒潭，没有丝毫波澜。半晌，她忽然轻轻地、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幽暗的牢房里回荡，带着一种诡异的愉悦。

庄清也呵……呵呵……

庄清也止住笑，微微歪着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裴芝的提议，语气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

庄清也听起来……很有趣呢。所以，裴小姐是想告诉我，你能帮我……杀了他？

她吐出“杀了他”三个字时，轻描淡写，如同在说碾死一只蚂蚁。

裴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兴趣”和轻飘飘的语气弄得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她以为抓住了庄清也的软肋！她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恶毒和贪婪

裴芷对！我能！只要你救我出去！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必须把我从这里弄出去！我保证，出去之后，我会告诉你那个把柄，并且……帮你解决掉沈渡！让他死得……无声无息！

她开出了条件，也抛出了诱饵。

庄清也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能洞穿人心。她似乎在权衡，在思考这个“交易”的可行性。裴芝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终于，庄清也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完美的、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如同戴上了一张精致的面具。她轻轻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庄清也好。我答应你

庄清也三天之内，我会让你……离开这里

说完，她不再看裴芝那瞬间迸发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脸，优雅地转身，裙裾拂过肮脏的地面，如同拂去尘埃。她径直走向牢门，轻轻敲了敲。

狱卒立刻谄媚地打开门。

庄清也迈步而出，将身后那充满恶臭、算计和绝望的囚室，连同那个做着生还美梦的裴芝，一同隔绝在黑暗之中。走出阴暗的通道，重新沐浴在阳光下，她微微眯起眼，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沉云小姐真的要帮她？

庄清也三天之后放她出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真正的、带着血腥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