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
“我可以走了吗？”
“你急什么？”
皇帝一把扯住帝姬的头发。
帝姬沉默了。
帝姬看着即将再一次昏死过去的他，又看着拽着自己头发刚刚又给了她一耳光的母亲，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究竟是不忍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总而言之，在又挨了一耳光之后，她妥协了。
“我需要手术耗材，现在做不了。就连手套——不是那种，是专用的——都在矿场。更不用提麻药和药棉之类的了……不、不用麻药！？他会死的！会疼痛性休克的！什么？好……好的，我尽力，我只能尽力。”
男人的瞳孔缩了缩，但是他已经没有尖叫或者挣扎的力气了。事实上他连把嘴巴闭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依靠着那些钢铁的束缚保持自己不扑在地上，张开的嘴巴中唾液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他知道帝姬并不是在可怜他，帝姬那样说不过是想要把可能让他惨死于此的责任推出去罢了。
因为一开始想要他死的就是帝姬。
为了一个贱/人生的强/奸他生下来的崽子就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是帝姬。
可是他宁可惨死于此。
在被女性虐待殴打时下身充血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交媾是男人的本能，正因如此彼时被游街仍软塌塌的特莱文被那些围观的妇人们嗤笑怕是早已没有了服侍女人的能力。但这种方便了无数想要跟已经被摧残得半死不活的衍圣公玩耍的生理本能，此刻却给了星缇纱一个巨大的难题：没有止血的药，没有任何能把他麻翻的东西，直接对一个充血的男人下刀，怕是对方的血要直接呲她一脸——然后手术失败，对方因为疼痛性休克和失血性休克死掉。
“不……还是不行，您至少得让我叫个光系皇家医生的来这！而且我需要口罩和手套！我不能确定他是干净的，职业暴露的话可能——”
薇丽娅耸了耸肩，算是答应了。骂了一句星缇纱是废物之后，说让她记得在这位前伯爵的卵/蛋上左右各喇一刀，把里面的东西挤出来才行。
星缇纱背对着皇帝在那待宰的男人面前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回身去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
真是浪费她的时间。
而就在星缇纱被强拉去活剥前伯爵的几把时，希莉安娜正在好几名侍女的服侍下为了参加今天的下午茶沐浴梳妆。就在今天早上，几乎全部服侍星缇纱的侍女都被叫走了，而后希莉安娜得知她们都将来服侍她。
“反正星缇纱就没几天在家，你不用对她感到任何抱歉，希莉安娜。”
面对亲自这样告知她的母亲，希莉安娜没说什么，只是很高兴地接受了母亲的安排。
而今天这一次是她第一次收到邀请函，用火漆盖着支干花还捆上了浅绿色丝带的信件漂亮得让她这不得拆。侍女们看出了她的心情，都很用心地在为她服务：沐浴、洗头，用花香四溢的精油按摩她的皮肤、用羊毛梳为她整理她几乎没有卷度的奶金色长发。
那是长到脚踝的长发。
侍女们比昨天更认真。
希莉安娜沉浸在母亲对她的重视与爱护之中。
如果妈妈还在，也会为她高兴的。
下午三点多，希莉安娜赶到了奥娅家在都城的宅邸的，彼时午后的暖光照透了玻璃暖房，晶莹透亮的玻璃在已经泛起秋意的植物藤蔓之间投下暖色光斑，让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像是某种玻璃制作的工艺品，而有着卷曲的璀璨金发与宝石一样的绿眼睛的奥赫娅公爵亲自招呼她坐下。在桌子周围这一大群贵族小姐里，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奥赫娅公爵和她的妹妹珍妮。那两位有着草甸一般的绿眼睛的小姐看上去似乎很和睦，这让希莉安娜的亮了亮，但又很快暗了下去。
珍妮小姐虽然不久前才被找回来，但是她本来就是奥赫娅公爵一母同胞的姐妹。
而自己和帝姬殿下、雪蜜儿公主……
雪蜜儿公主很讨厌她。
希莉安娜苦涩的想着。
“希莉安娜皇女，您怎么了？”
也许是捏着茶杯的把手盯着水面看了太久，被珍妮忽然叫到名字的时候希莉安娜甚至有点被吓到了。她赶紧扬起笑脸，放下茶杯摆了摆自己戴着祖母绿色丝绸绣金手套的手：“不、不是的！没什么。只是见到你们姐妹俩感情这么好，我、我有点羡慕……“
希莉安娜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低下了头。她双手抓着自己与手套同色的裙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裙摆上把祖母绿的丝绸染成更深的墨绿色。
“我不知道……我好像做了很大的错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走任何属于星缇纱帝姬的位置！我不想做这种不应该做的事！可是、可是劳罗拉的萝丝小姐和金姬莲娜小姐误会我了，还有雪蜜儿公主殿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宴会结束后不久我就被帝姬殿下叫过去了，帝姬殿下好像很着急要带我走……现在想起来，可能就是因为雪蜜儿公主殿下的原因……”
“你别着急，你说慢一点，我没太明白。”
奥赫娅听得云里雾里，只好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让希莉安娜说慢些。
“我……”
希莉安娜接过旁边一位小姐递来的手绢，停下了自己用手背直接擦眼泪的动作。她并非没有学过礼仪，可就像今天凌晨时被帝姬发现茧子的端倪之前一样，她不希望被发现自己曾学过这些。
比起别的小姐和公主，她差得太多了。她很珍视母亲对她的爱护，不希望母亲因为她而丢了脸。
“雪蜜儿公主说帝姬殿下被母亲打了，而且、而且好像是因为我……金姬莲娜小姐她们也不是很喜欢我，不过她们什么都没做。但是我不能这样接受！我怎么能抢走星缇纱帝姬的东西呢！这根本不对！我本来以为第一支舞是在黄昏时候就由帝姬殿下跳过了，我没有想过要抢别人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帝姬殿下还是很好，就像陛下一样！她没有怪我，还邀请我去矿场说要把她的朋友介绍给我，而且还说我可以去那里工作。我……我觉得很对不起星缇纱殿下……”
“你刚才说‘不过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难道雪蜜儿公主对你……？”
一位烫着罗马卷的小姐眼睛里闪着刨根究底的光，说到最后还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留下个颇具引导意味的上扬尾音。
“没有！”希莉安娜连忙否认，手抬得太急差点把面前的茶盘连着花瓣状的粉色描金陶瓷杯一起掀翻，“不是雪蜜儿殿下的错！是我应该提前问清楚一点的……”
“这听起来并不是您的错，皇女。”
姬安莉让侍女给自己拿来白糖，自己倒进茶杯里之后用小勺子轻轻地搅动着。动作十分轻快却不会让金属勺子和陶瓷杯相撞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她似乎是注意到了希莉安娜在社交礼仪上的短处，有意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优雅。
“恕我冒昧，您必须知道一点，那就是您如今的母亲有着二分之一的劳罗拉血统。”
话只说了一半，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不少在场的孩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皇帝的权威，而是因为能够沟通神明为帝国求来雨水的帝姬。
但是那又如何？姬安莉在心里嗤笑着这些胆小鬼。劳罗拉曾经协助温西卡一系恶魔作乱以及之后几乎宣告独立是事实，二十多年前发动内乱也是事实。贵族忠的是神又不是劳罗拉那群毫无礼仪粗鲁至极的红毛狗，更何况当年屠戮皇族的也是劳罗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真怕了那群狗不成？
可笑。
帝姬就算当时求雨成功，获得的也是圣女的认可而不是那群狗，而且如果帝姬继续一意孤行下去，恐怕不知道哪天就会落得个比她母亲当年更惨的下场。姬安莉自然是一开始就看不起每天与贫民奴隶厮混、穿着墨海色衣服把自己弄得浑身臭气的星缇纱的，比起薇丽娅星缇纱实在是可笑得多。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神会眷顾这样一个人，甚至觉得星缇纱求来的不是雨，而是玄鸟的眼泪。
到现在为止教廷还没有明确给帝姬当时的做法做出明确的解释，而死了儿子的那位艾德尼菈夫人现在还精神失常。姬安莉可不相信玄鸟神明会认可一个像恶魔一样对待贵族的帝姬——更何况她在其他方面也无限接近那些当年追随劳罗拉的所谓“新学院派”恶魔。
——这场茶话会怎么没请琉希丽莎小姐来呢？
就在姬安莉动作优雅地应付着其他小姐的惊讶时，玻璃房门口铃兰花状的铃铛响了。前者歪过头，只看见穿着与昨天希莉安娜所穿的裙子近乎同款的墨绿色裙子——只不过那花朵瀑布的源头从腰间跨过腰带向上连接到了衣领的花丛——的星缇纱。
掩映着开襟位置倾泻而下繁花的，是如同被折叠好后提起的窗帘边缘一样的荷叶褶。
说实话，星缇纱倒不是故意穿这身出来的，只是其他的新衣服大多放在了矿校她的办公室衣柜里用油布罩着，能立即拿出来穿而且出自她自己名下产业的，就只有这一件了。
还是薇丽娅丢给她的。
估计是昨天薇丽娅本来就打算让她穿这件以便于更好地感受尴尬和被挤兑，只不过这个蠢货可能以为每次星缇纱出门还要先去店里取衣服来换——哦，应该是觉得昨天星缇纱会先去见她。
看来没在这方面如她的愿也是她昨天发疯的原因之一。
星缇纱懒得想太多，用力吸了吸鼻子，确保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已经完全盖过了那股洗了好几遍仍然顽固的腥臊，方才快步走了进去。
跟薇丽娅扯皮失败了，那个疯子为了气她，直接把她要求带走的人全部调给了希莉安娜。
白帮她割人了！
星缇纱满腹牢骚，但此时她还得继续干活。侍女短时间带不走就想办法把希莉安娜带走，希莉安娜走了她不信薇丽娅还能找什么理由扣着她的侍女！是不是贵族派眼线星缇纱到了矿场可以慢慢鉴别，但是出了人命可就没办法救回来了。薇丽娅一向是不喜欢过多仆役服侍的，除了害怕贵族派眼线大概也有出身劳罗拉的爱丽缇皇后的原因。至于雪蜜儿那？她更不可能放心让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被可能掺杂大量贵族派眼线的人贴身服侍了。
雪蜜儿身边的人都是经过薇丽娅亲自挑选的，有没有贵族派眼线另说，反正她薇丽娅觉得没有。
于是，星缇纱提起身前的裙摆，将层层花朵踢得荡漾，快步走到了希莉安娜的椅子旁边。刚好奥赫娅小姐攒了这么个局，她有信心让希莉安娜感受到贵族派的恶意——没有恶意不要紧，她就是来制造这玩意的。
非常抱歉希莉安娜，但是我必须这样做。
可还没等星缇纱开口，身后的门铃又响了。
“非常抱歉不请自来，奥娅公爵应该不会介意我们俩的无礼之举吧？”
是语气谦卑但说话内容让星缇纱怀疑她想打架的琉希丽莎，还有她身旁穿着和她类似款式礼服、披着白发的杰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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