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那句低沉而郑重的“我想娶你”,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郭芙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沉甸甸的分量,清晰无比地砸进她的耳膜,震得她心尖发颤。
此刻的姿势更是暧昧到了极致!她整个人还被他圈在怀里,坐在他结实有力的大腿上,腰肢被他手臂牢牢环住,后背紧贴着他温热起伏的胸膛。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地撞击着她的背脊,仿佛与她胸腔里那只惊慌失措、几乎要蹦出来的小鹿遥相呼应。
郭芙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流瞬间冲上脸颊和耳根,烧得她头晕目眩!她下意识地想避开他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深邃眼眸——那里面燃烧的火焰太过炽烈,几乎要将她融化、吞噬。她慌乱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
“额……这个……那个……”她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本事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嘴里在嘟囔些什么,只觉得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手脚都无处安放。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带着点狼狈地从杨过腿上挣脱下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拉开一个让她稍微能喘口气的距离。
“说……说这些……太早了吧!”她终于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强装的镇定和掩饰不住的慌乱,试图将这个话题轻飘飘地揭过去。她还没准备好去想“成亲”这么遥远又沉重的事情!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对杨过这份日益亲昵的依赖,究竟是相伴多年的习惯使然,还是……那话本子里描绘的、让她既向往又隐隐畏惧的“情爱”?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杨过。只见他脸上那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即如同潮水般褪去,眼底那簇明亮的火焰也骤然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可见的失落和受伤。那神情,像极了被主人无意中踢了一脚、却仍眼巴巴望着主人的小狗。
郭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泛起一丝细微的酸涩和歉意。她默默在心里道歉:对不起啊……杨过……我只是……还没想好……维持现状,像现在这样打打闹闹、偶尔……亲亲抱抱……不也挺好的么?为什么非要……改变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瀑布的轰鸣。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杨过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努力挤出一个略显僵硬、却依旧温和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得轻松自然:“芙妹……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求婚从未发生过。
“……嗯。”郭芙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她刚想转身快步逃离这尴尬之地,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
杨过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此刻却只是松松地圈着她的腕子,带着一种不容拒绝却又小心翼翼的力道,牵着她往小院的方向走去。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郭芙的心跳再次漏跳了一拍!那被他掌心包裹的皮肤,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带来一阵酥麻。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又被他那刻意维持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感定在了原地。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并肩走着,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暧昧的气息在无声的步履间悄然流淌,让郭芙的思绪更加纷乱如麻。
直到坐在熟悉的饭桌旁,郭芙才从那失神的状态中稍稍挣脱出来。她低着头,盯着自己放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指,仿佛上面有什么绝世珍宝。
“芙妹,你先坐,我去端饭。”杨过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朗,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他转身走向厨房,步履沉稳,背影挺拔,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的失落中走了出来。
“好……”郭芙低低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努力平复着胸腔里那只依旧不安分的小鹿,试图让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刚才那一切……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搅乱了心湖,此刻风暴暂歇,水面却依旧涟漪阵阵。
很快,杨过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回来了。他将一碗晶莹饱满的白米饭和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轻轻放在郭芙面前,又将筷子仔细摆好,动作温柔细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清澈,仿佛刚才那场令人心悸的求婚风波真的只是郭芙的一场幻觉。
“快尝尝,还温乎着呢。”他催促道,语气自然得如同寻常的每一天。
郭芙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嫩滑的笋片,慢慢送入口中。食物的温热和鲜美在舌尖化开,稍稍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对面的杨过。
只见他并未立刻动筷,只是静静地坐在桌边,一手随意地搭在桌上,目光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地、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求婚时的灼热滚烫,却沉淀下一种更深沉、更柔和的暖意,像冬日午后透过窗棂洒落的阳光,带着无声的包容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凝视。
郭芙被他看得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心底深处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目光悄然触动,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震颤。她强作镇定,假装专注于眼前的食物,只是那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收紧,泄露了一丝内心的不平静。她选择沉默,默默地咀嚼着食物,任由他看。看就看吧,反正……我不尴尬就行!
只是……她始终没有勇气抬起眼,去迎上那道温柔得几乎要将她溺毙的目光。
至于杨过,看着郭芙这副明明害羞得要命却强装若无其事、只顾埋头扒饭的可爱模样,他紧抿的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勾起了一抹了然于胸、又带着无限宠溺的弧度。
近十年的朝夕相伴,从懵懂孩童到青春年少,他早已将郭芙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她聪慧灵透,却对情感之事懵懂又迟钝;她看似骄纵任性,实则心软又护短;她习惯了他的陪伴和亲近,却对“责任”、“承诺”、“未来”这些字眼有着本能的回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她就像一只被宠惯了的小猫,习惯了在阳光下慵懒地打滚,享受着主人的抚摸和逗弄,却对“永远属于谁”的契约感到陌生和不安。
然而,谁又能说,这漫长的岁月里,她真的……没有动心呢?
即使她现在懵懂,即使她退缩,那又如何?杨过眼底的光芒重新变得坚定而自信。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芙妹此刻的慌乱、羞涩、不敢对视,甚至那强装的镇定,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证明他的存在早已在她心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证明他那些看似孟浪的亲近并非一厢情愿!她动摇了!她的心湖,已经因他而起了波澜!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的自信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杨过认定的人,就绝不会放手。芙妹,你逃不掉的。他会在她身边,用日复一日的温柔、包容和不动声色的守护,让她慢慢习惯,让她渐渐沉溺,直到她再也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直到她心甘情愿地点头。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继续流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那个石破天惊的“娶”字。练剑、斗嘴、研究外公留下的奇门图纸、偶尔趁外公不在时偷偷交换一个缠绵又令人心跳加速的吻……生活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只是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郭芙偶尔对上杨过深邃的目光时,心跳总会不自觉地漏掉一拍;而杨过,则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地编织着温柔的网,等待着他的小猎物彻底沦陷。
直到一封来自桃花岛、由丐帮弟子辗转送来的书信,如同惊雷般打破了这份表面的宁静。
郭芙拆开信笺,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说什么?!我娘……我娘她怀孕了?!”
信是写给黄药师并转交他二人的。信中黄蓉的笔迹依旧清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疲惫。大意是告知父亲(黄药师)和女儿(郭芙),她已身怀有孕,但正值蒙古大军压境,襄阳城危在旦夕,她身为丐帮帮主,无法袖手旁观,将随郭靖一同前往襄阳,协助守城。
郭芙只觉得一股怒火夹杂着巨大的担忧猛地冲上头顶!她“啪”地一声将信拍在桌上,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他们这不是胡闹么?!我娘都……都这样了!我爹他……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就不知道让我娘安心在岛上养胎吗?!那可是襄阳前线!刀剑无眼,万一……万一……”她不敢再说下去,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太了解自己的爹娘了!外人看来,似乎是娘亲黄蓉精明强干,将憨厚的郭靖拿捏得死死的。可只有郭芙清楚,在关乎家国大义、关乎郭靖那份近乎执拗的责任感时,娘亲永远是那个最放不下、最无法置身事外的人!她嘴上或许会抱怨,会算计,但最终,她一定会选择站在郭靖身边,与他同生共死!这份情意深重,却也……让人心疼又无奈!
外公黄药师自上次离岛云游,至今杳无音信,不知身在何方。郭芙心急如焚,她必须立刻出岛!她要去襄阳!她要亲眼看着娘亲!哪怕帮不上大忙,至少……至少能在娘亲身边!
她飞快地冲回自己房间,提笔草草写下一封给外公的信,大意是娘亲有孕在身却要奔赴襄阳前线,她忧心如焚,必须立刻前往照看,请外公见谅云云。至于杨过……郭芙笔尖顿了顿。此去襄阳,路途遥远,前线凶险,她不想拖累他。况且岛上也需要人留守,万一外公回来呢?她迅速写好信,封好,放在外公书房的显眼处。
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和必备的药品、银钱,郭芙便直奔岛边的小码头。那里常年泊着一艘轻便的小舟,是哑仆们采买物资所用。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碎金。郭芙步履匆匆赶到码头,刚想解开缆绳,目光却猛地顿住!
只见那艘熟悉的小舟船头,正背对着她,悠然坐着一个头戴宽大斗笠、身穿普通渔家粗布衣衫的“船夫”。那人身形挺拔,姿态闲适,正拿着根鱼竿,有一下没一下地垂钓着,仿佛只是在此消磨时光。
郭芙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试探着,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语气开口:
“喂……谁家船夫……穿得这么‘讲究’……在这儿等着呢?”那身粗布衣服虽然不起眼,但穿在那人身上,却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挺拔气质,绝非寻常渔夫!
那“船夫”闻声,缓缓转过身来。他抬手,轻轻将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笠向上推了推,露出一张俊朗非凡、此刻正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庞——不是杨过是谁?!
“当然是……等着载我家大小姐出海的船夫了。”杨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容灿烂得如同此刻海面上的粼粼波光,眼神却锐利而笃定,“芙妹,此去襄阳,路途艰险,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
郭芙:“!!!”
她看着杨过那副“我早就料到”的得意表情,再看看那艘显然已被他提前准备好的小舟,顿时明白了!这家伙!一下午不见人影,原来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提前跑到这里守株待兔来了!
失策!大大的失策!她以为他看到信后会追上来,却没想到他直接预判了她的预判,堵在了出发的源头!
杨过看着她震惊又懊恼的小表情,笑意更深,他朝她伸出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温柔的安抚:
“走吧,芙妹。郭伯伯和黄帮主需要帮手,我们一起去。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你……和未来的小师弟或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