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宇把警帽扣在头上时，后视镜里的自己耳尖还泛着红。这是他转正后第一次跟何青青出外勤，目的地是林溪市郊区的"暖窝"动物救助站。副驾驶座上堆着两个纸箱，一个装着局里捐助的狗粮猫粮，另一个是何青青昨晚特意去超市买的——金枪鱼罐头、鸡胸肉脯，还有磨牙棒。
何青青你有些紧张
何青青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保温杯里倒了杯热水推过去
何青青我第一次来这儿时，也有些紧张，怕被狗扑。
李博宇低头抿了口热水，温度透过杯壁渗进掌心
李博宇我...我是怕自己不会喂。接线员的工作我熟，可给狗分粮这种事...
何青青你自己不是有宠物吗？
何青青笑出了声
何青青平时怎么喂就怎么喂。
车拐上郊区的柏油路时，风里已经飘来若有若无的犬吠。李博宇摇下车窗，看见远处灰砖墙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暖窝"两个字被刷成了暖黄色，在秋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救助站的铁门虚掩着，何青青刚按响喇叭，门里就窜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根骨头喊
万能龙套（小女孩）阿姨！新的肉肉来啦！
何青青是小糖！
何青青降下车速，探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何青青今天怎么没上学？
万能龙套（小糖）放假！奶奶带我来的！
小糖蹦跳着跑过来
万能龙套（小糖）她说救助站的狗狗需要小朋友陪！
李博宇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情况：水泥地上晾着洗得发白的狗垫，墙角堆着成箱的旧衣物（应该是捐来的御寒物），最里头用竹篱笆围着片小菜园，几株萝卜缨子在风里晃。七八只狗正围在小糖脚边，有花斑的、纯黑的、黄白相间的，其中一只黄狗的前爪缠着纱布，走路一瘸一拐。
何青青那是大黄，上个月被车撞的。
何青青轻声解释
何青青救助站的陈阿姨在给它治伤，等好了就找领养家庭。
说话间，穿蓝布围裙的陈阿姨从屋里迎出来，手里还攥着把漏勺
万能龙套（陈阿姨）诶呦！快进屋，我煮了绿豆汤。
李博宇跟着何青青往屋里走，余光瞥见那只大黄正歪着脑袋看他，纱布边缘沾着点药渍。它的尾巴在地上扫出沙沙的响，像是想靠近又不敢。
何青青先卸物资。
何青青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
何青青狗粮猫粮放左边，罐头放右边，陈阿姨每天按顿分。
李博宇刚搬下第一箱狗粮，就有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狗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他的裤脚。他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揪住纸箱边缘。
何青青这是团子，三个月大。
何青青蹲下来，把小奶狗捧在手心
何青青它最亲人，不怕人。
团子似乎听懂了，立刻从何青青手里挣出来，钻进李博宇的裤腿，蹭得他腿痒痒的。李博宇低头，看见它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全是好奇，粉色的小舌头正舔他运动鞋上的泥点。
何青青给它块鸡肉脯？
何青青递来个撕开的罐头
何青青团子最爱吃这个。
李博宇捏起块肉，指尖微微发抖。团子凑过来闻了闻，突然叼起肉蹦到一边，歪着脑袋嚼得吧唧响。他看着它鼓成小毛球的腮帮，忽然笑了
李博宇原来它不是怕我，是在等我给吃的。
陈阿姨端着绿豆汤过来，坐在石凳上抹眼泪
万能龙套（陈阿姨）上个月有天半夜，我听见院外有动静，出去一看，是只被遗弃的小奶狗，浑身都湿了。我用毛巾裹着它，它就这么蜷在我脚边，眼睛都不敢睁。
何青青后来呢？
何青青舀了碗汤递给她。
万能龙套（陈阿姨）后来？
陈阿姨舀起勺汤吹了吹
万能龙套（陈阿姨）后来它就成了团子的妈妈。现在团子满院子跑，它就趴在窝里看，眼神跟当年一模一样。
李博宇突然想起今早接到的电话。有个老太太说自家养的金毛拆了沙发，问能不能送救助站。他当时按流程登记完就挂了电话，现在看着院子里这些毛茸茸的小生命，才明白"救助"两个字有多沉——不是简单的收容，是给那些被世界遗忘的生命一个能舔伤口的地方。
何青青博宇，来帮我拆猫粮。
何青青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她正蹲在另一个纸箱前，指尖沾着猫粮的碎屑
何青青这些是要送给周边村庄的散养猫，陈阿姨说它们总去翻垃圾桶，容易吃坏肚子。
李博宇接过剪刀，剪开塑封袋时，听见院外传来汽车鸣笛声。转头望去，是辆挂着外地牌照的SUV停在了门口，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个宠物笼。
男人甲陈姐！
男人隔着篱笆喊
男人甲我来接小福了！
陈阿姨放下汤碗跑过去，笼子里的橘猫探出头，冲她"喵"地叫了一声。男人摸着猫下巴
男人甲在家捣乱把花瓶摔了，我媳妇非说要送走。可我这不放心嘛，特意来问问有没有领养的家庭。
万能龙套（陈阿姨）有有有！
陈阿姨眼睛发亮
万能龙套（陈阿姨）上个月刚有个护士姑娘来问，说就想要只胖橘。您等等，我这就联系她。
李博宇看着这一幕，忽然懂了何青青常说的话
何青青接线员的电话那头，可能是焦急的主人，可能是受伤的流浪动物，也可能是像陈阿姨这样的救助人。我们接的不是电话，是无数个需要被听见的期待。
中午离开时，李博宇主动抱了两大袋狗粮。何青青笑着摇头
何青青你这小子，平时搬设备都没见你这么积极。
李博宇因为...
李博宇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是小糖偷偷塞给他的棒棒糖
李博宇因为这些毛孩子，值得被好好对待。
车开出好远，李博宇还能看见救助站的影子。阳光穿过车窗照在他脸上，口袋里的狗毛轻轻扎着他手背，像句没说出口的"谢谢"。他忽然想起当上警局接线员前，母亲摸着他的警徽说
母亲你穿这身，就是光。
现在他明白，光不一定是照亮黑暗的，也可以是蹲下来，和一只摇尾巴的小狗平视。
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带着点青草香。李博宇打开车载音乐，是首轻快的民谣。他跟着哼了两句，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暖——暖得能融化所有被遗弃的恐惧，暖得能让每只毛茸茸的小爪子，都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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