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循迹绕开淮南的界域,选择省下去找敖子逸的时间,匆忙赶往汴州找宋亚轩汇合。
到达宋亚轩落脚驿站,刘耀文见到了先前的那群人,找人问,却只得到穹子国太子还未寻到的结果,宫里派来的公公也不在。
可刘耀文一路从隶湘摸过来,分明有人见到宋亚轩同他们一齐到的汴州,沿途也有宋亚轩特意留下的口信,这时跟他讲查无此人。
刘耀文当是不信他们的说辞,将驿站翻了个遍,穹子国的人咬死不说宋亚轩在哪。
比起担心这些人将宋亚轩藏起来了,他更害怕宋亚轩有危险。
刘耀文奔出驿站,在汴州城四处探听,得知当地知府所在,形色匆匆去寻其人。穹子国太子到汴州这么大的事,负责交接的地方官员不可能不知晓。
//
/
“事情办好了?”
“淮南暴乱,宫里那头是没时间招呼这边了,等你们贵人交代的事情办完,越过东边的关隘就不必担心了。”
上头的人紧着这边状况,汴州知府逢迎讨好。
“那便好。”同他对话之人则态度冷漠。
“只是尚有一事不解,缘何非得这样做不可?尽早……不是更好……”汴州知府手刀抹脖子,隐晦表达。
“不该问的就闭嘴。”那人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头。
“你们主子有求于我们殿下,怎么吩咐就怎么办事,哪来这么多问题。再有,殿下这样安排自有道理,里头那位也不是你我惹得起的。”
此时此刻,一句情面不给的正是先前拉着宋亚轩哭天抢地的奶娘,此刻却完全不像个和蔼可亲的老妇,面相更偏具凌厉。
汴州知府见她不好惹,节节败退。
离开内院,小有不服也只敢自顾自语:“怎样天生的贵人,不也是龙阳之癖。”
可惜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忽闻几声利剑出鞘,而后脖子一凉。
挟持他的人抢先开口:“穹子国太子在哪?”
//
/
刘耀文破开重重防卫,隐进深院,剑刃的浆血温热尚未凝固,攀滑至剑尖,血珠印着他的足迹沥滴。
越往深处,守势更森束,刘耀文越近一分,心更沉重和急躁。
小不忍则乱大谋,牵一发动全身,刘耀文如果轻举妄动,只会更快地失去宋亚轩。
/
“谁?”院子最深,有人察觉异样。
银锋呼出,剑光相交。
“是你。”
独守院内的人很快认出刘耀文的脸,没想到他短时间能找到这来。
说话间手上换了招式,招招致命
刘耀文没时间同她废话多言,剑走偏锋,也要取她性命。
远处渐起纷杂铿锵,刘耀文救人心切,挥剑的力度更快更狠。
心乱如麻,轻易被看穿漏洞,没能接住的剑花,腹部被偏刺一剑。
刘耀文反应迅速,挥剑挑开。
两方交手,皆有负伤,却都恍若未觉痛意,下手狠绝全未留情。
/
刘耀文已至下风,对方招法狠绝,难以招架。
忽而屋内一声哀嚎轰裂而出,对手微愣闪招意欲查看,刘耀文趁此时机挑飞她的剑,轻功快步越落剑光,取人性命。
热意喷溅,院外刀剑石击声愈近,刘耀文来不及等,踹门飞身而入,只见屋内狼藉一片。
地上瘫坐之人来不及分辨敌友,不知事出有变,猛然拽住刘耀文的衣角,捂着因被重物砸伤流血不止的头,咬牙切齿。
“该死的贱种!快给我杀了他!”
他指那人翻倒在乌黑湮漫的血泊里,血迹慢慢凝固,晕出斑驳分裂的纹路。
宋亚轩就倒在那样可怖的地方,随着身下不断湮漫的纹路被撕碎得毫无声息,头发散乱,手里抓着破碎瓷瓶。
巨大的惊恐冻结血液,刘耀文心跳得剧烈,似乎要冲出胸口,耳膜一震。
两眼乍红,手起刀落。
刘耀文来不及顾他的剑,将昏死的宋亚轩从血泊中扶起,手颤抖地抹去脸上的脏污。
不属于自己的血液将他烧得滚烫,笔直穿过心脏,身体里无数呼啸的利箭,划破喉咙,腥臊嘶哑。
“亚轩,亚轩,亚轩,你看看我。”
得不到回应,刘耀文惊惶地将他身上的衣袍拢合,全力抱起宋亚轩,碎瓷落地脆响,刘耀文踢开挡路的杂物。
带他出去,这是唯一的念头。
/
刀光剑影当头劈下,刘耀文一脚将人踹飞在地,却也被逼退回屋内。
他带来人远远不够应付,现下已经打到面前。
刘耀文折返将宋亚轩安放榻上,拔剑出门迎战。
殊死搏斗,其勇猛之势叫人竟无法靠近里头半分。
/
刘耀文挥剑斩落箭雨,却仍有侥滥,飞箭偏心射入,受力踉跄倒退几步,剑尖抵地才勉强撑住。
阶上横尸,剑刃的血如污泥般流刷不净。
他的左臂也受重创无力,甚至无法折断胸前这只箭,喘着粗气,两眼杀得血红,怒看战战兢兢不止上前的人潮。
刘耀文回头一眼,宋亚轩像是阴雨天垂死的蝼蛄,浑身破败。
他闭上眼时睫毛是会轻轻地动,烛光伏在他身上时也会闪耀着鲜活的细芒,可现在寒风一起,他就要死在腐烂的叶子堆里。
他一直在等,等他来,他明明答应过会好好保护他的。他又一次食言了,他一定觉得很失望吧。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该是这样。
再快点,再快点就来得及了,再快点,就能见到宋亚轩了。
再快点,我们就能一起回家了。
亚轩,轩轩,我们哪都不去了,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刘耀文起身持剑,满口腥血随着心腔的悲愤喷涌而出,湿漉漉地扑满面孔。
即是死,他也要带宋亚轩回家。
///
//
/
“处理干净,别漏了马脚。”
/
胸口的血在喷涌,浑身被人刮去了数千刀,被丢进蚀骨的毒液里,阴暗潮湿浸透四肢百骸,钻心入髓。
“他的伤劳烦费心。”
/
常毒仙厉鬼癫狂的神情,敖子逸冷血麻木的脸,宋亚轩苍白失血的面容,身下暗红潮涌。
恶鬼喧嚣如潮水,波波涌裹。
/
“文哥?文哥,文哥。”
/
厉鬼持刀,沿着宋亚轩浑身弥漫的血迹纹路将他温柔地割裂,破碎成蝶,翅膀轻柔地下坠,又碾碎成烬。
他被捆缚手脚,施救无法,只眼睁睁看着爱人坠入深渊地狱,被恶鬼分食。
他要失去宋亚轩了,宋亚轩要离他而去了。
宋亚轩在向他求救,快救救他,谁能来救救他,宋亚轩要死了,怎么办,他们都要死了。
/
“文哥,文哥,我是志鑫,能听见我说话吗?”
“文哥,宋亚轩还活着,他没死,他还活着。”
朱志鑫反复呟唤被制压住的刘耀文,奈何无用。
朱志鑫得到消息奔赴汴州救人,狸猫换太子才将刘耀文从湿黑的深狱捞出,及时救治。
现下醒来却失智般疯了往外冲,完全不受控。
医士见他如此过激,飞针刺穴,强制安定,随即让人把他抬回榻上。
“他现在这个状态,最好还是昏迷一顿时间,等养好身上的伤再说。”
医士同朱志鑫商量对策,刘耀文状似魔怔,几个大汉都制不住他发疯的劲头。
“可是……”朱志鑫看向昏死的刘耀文,犹疑不决。
“哎,他就算是现在清醒过来也无用,那位殿下头部既受重创,身心备受刺激,见到他同样要疯。就是瞒也要瞒住了,哪怕说人死了也别叫他再像今天这样发疯,伤口开裂也是要危及到性命的。”
医士将个中危害阐明,现在这样复杂的情况,朱志鑫只能应下,退出去找敖子逸结果后续。
//
/
“阁主,此事是我疏忽,才酿成大错。”朱志鑫跪伏在敖子逸面前,心有愧疚。
刘耀文失心疯一般杀了不少人,不仅杀了汴州的地方官,还将穹子国的高官一剑斩杀。
若不是朱志鑫反应及时将人捞出,刘耀文早已身首异处。
敖子逸面色冷峻,言语更是肃厉:“机关阁消息是何时变得如此闭塞?竟到这时才知人在汴州。”
谁能想到,敖子逸带朱志鑫上一趟淮南,刘耀文能搞得出这样大的事,偏等事情无可挽回,机关阁的消息才到。
朱志鑫不是找借口的人,汴州离淮南并不远,且机关阁的消息闭塞到这种程度,实在不该。
可淮南事重,就连上京都人人自危,更何况是汴州这处小地方,任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耀文那小子如何了?”
“医士说,文哥状态不好,情绪过激,小宋公子的事,得瞒着……”
朱志鑫斟酌敖子逸脸色,语气渐弱。
“瞒?照他的脾气,你觉得能瞒他多久?一日?两日?还是三日?阁中既派人前去穹子国照护,上京那位得到消息也不该不顾,到时候若他要发疯,你能怎么拦他不去送死?”
刘耀文也是敖子逸看着长大的,除丁程鑫外便属他最了解这只狼崽的本性,天大祸事他也是敢闯的。
他到现在还能护得住,但若是他非要自寻死路,谁也救不了他。
朱志鑫道:“待文哥养好伤,清醒过来,我会如实告知。”
“这段时间看好他,一条命不够他挥霍。你与他同根同源,到头来,他要走的路也还是旧路。”敖子逸提点他。
朱志鑫听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点头应下此事,然后才问:“竹苑……”
“若有泄露,格杀勿论。”敖子逸戾气更甚。
“是。”
刘耀文闯下滔天大祸,敖子逸能解决就不叫丁程鑫知晓。
刘耀文这只独狼,再不能依靠狐狸半分,敖子逸也要惯到头了。
日后如何,单凭他一人造化。
///
//
/
北方深冬寒风裹挟冰雪,贺峻霖踩着稀松的雪层,穿行红墙白瓦的甬道。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长久。
贺峻霖抖落袄肩的雪,宫人接过他解下的毛氅拿去烘干。
“陛下在里面等。”
李延引他入殿,贺峻霖点头随他往里去。
/
镇江都护行沛秣马厉兵,造势淮南,生逆反意。
上京陆续派往巡查安抚的官员,没有一个能返回复命的,怕是已遇不测之祸,也再没官员敢请命南下调解。
为早控制住淮南局势,张真源只能让正在汴州的内官奉皇书前往宣旨,不想竟被行沛阵前挑衅斩杀,暴尸城门三日,发兵北上,而宋亚轩那头也出了事。
即便是后来加派人手,可所有事仍朝着无法设想的方向发展。
像是冥冥有只手,在幕后推动这一切。
/
“机关阁的消息,鬼王爷同穹子国摄政王书信往来甚密,此次欲助其暗杀太子,汴州知府也被收买。”
地方往朝堂上报,穹子国太子流落遭遇暗杀,众人才知,宋亚轩竟是穹子国流落在外数年的太子。
宋亚轩身世一事就已经足够叫贺峻霖目瞪口呆,刘耀文会对宋亚轩下杀手,才最令人匪夷。
贺峻霖往敖子逸那传信,真相明了。
“亚轩识人不慧,耀文又是鲁莽冲动的,事态竟成了这般。”贺峻霖悲叹。
鬼王爷助穹子国摄政王除掉太子,以此获得穹子国的暗中支持。
事情败露后,将刘耀文推上风口浪尖,掩盖勾结行径。
宋亚轩昏迷不醒,刘耀文负罪,鬼王爷一如既往的狠绝,轻易将两人毁在手中。
“兖谷那边……”贺峻霖悄默分辨张真源的面色。
张真源得知宋亚轩出事后,好不容易因为要当父亲有的喜色,轰然被愁云没过。
他满心自责,起初瞒着马嘉祺寻找宋亚轩的踪迹,又出这档子事,要如何交代?
贺峻霖安慰道:“祸不单行,淮南的事也是事,如何能预知会变成这样。”
握拳透掌,张真源摇头。
马嘉祺来找他,兖谷已派暗卫随往穹子国,护宋亚轩安危。
可马嘉祺当张真源的面只字不提宋亚轩的事,只说淮南兵乱,或是李后授意。
“此事全因我起,必须要有个交代。”
张真源引咎自责,若非他起意调查,宋亚轩怎么会身涉险境。
“你要如何管?”贺峻霖诤问,“穹子国已言明不作深究,只要斩首刺客,甚至连幕后是谁都不愿清查,明摆是说亚轩这个太子有名无实,你能怎么管。”
“亚轩是太子,皇子摄政,却戕害皇储,已是违逆。”张真源争辩道。
“这件事原只是一国的皇储之争,你若要插手,就不仅仅是皇室恩怨,而是国仇!你承担的起,亚轩承担得起吗?”
贺峻霖只能实话实说,张真源绝不能为宋亚轩,使两国对立,置万民于水火。
家仇国恨,孰轻孰重。
这也是马嘉祺十数年前预知的结果,宋亚轩的身份一旦戳破,就再没有两全法,不论是张真源还是他,都无法插手。
/
宋亚轩的厄运在遇到马嘉祺后不是终结,分离是启始。
/
贺峻霖叹息,他也深恶痛疾自己不合时宜的骨感,可总该要有人能让这位陛下清醒。
“眼下最要紧还是淮南战事,再不发兵恐出大祸。下兵伐谋,兵乃凶器,更不可纵容。李后既授意行沛谋反,不论究竟是何居心,必须尽快平反。”
“西境虎视眈眈,鬼王爷又同穹子国皇室私通,内乱不平,恐再起外患,更难应付。”
“皇后诞期将至,淮南战事必须在皇子降世前平定,我们才好有所预防。”
贺峻霖将之后的每一步都计算干净,行沛在淮南蛰伏多年,从未有过迹象要反。反是李后还政,上京清剿,淮南开始蠢蠢欲动。
既是这样的大动作,暗卫追寻蛛丝马迹,马嘉祺便能查得出上京与此事关联,才有推测,这群人怕是要放手一搏。
贺峻霖对着略显颓丧的张真源最后只好劝慰一句:“打起精神吧,总得把这些要事解决完才有空余去想其他。”
因为理解,贺峻霖也只能想办法把事情安排妥当,减轻他的负担。
/
贺峻霖拜退张真源,却在殿外遇到陈泤珝,肚子连带人已浑圆一圈,由人搀着才能稳当站立,贺峻霖神色不挠地谒拜。
“相爷不必多礼。”
“娘娘可是来找陛下的?陛下正在里头,娘娘身子重,还是别见风见凉。”
“本宫是特地在此等相爷的。”陈泤珝看出他无意多说,便不绕弯子,“淮南一事,可与陈氏有关?”
听人言,孕后的妇人心重敏感,看来是听到了贺峻霖那句关于她腹中孩子的那句话。
“并无相关,娘娘不必惊惶。”贺峻霖适当抚慰。
“陛下他……”陈泤珝最担心仍是张真源,却不知该如何言说,“小宋公子可还安好?”
宫里的消息还是灵便,宋亚轩的事情闹得这般大,陈泤珝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如今安好,有劳娘娘挂念这孩子。”贺峻霖答得规矩,“朝事繁重,陛下那烦请娘娘多多体谅劝慰。”
“本宫分内之事。”陈泤珝托着沉体的隆胎正声应答。
又问:“淮南平乱,可是定下严将军去?”
贺峻霖点头,照现在的朝堂局势,严浩翔确实是率兵南下的不二人选。
陈泤珝再三犹豫,碍于身边眼线,只隐晦传达。
“相爷同将军成婚未多时,合该常伴身侧才是,相爷也会难舍和担忧吧。”
“多谢娘娘关心。可既为臣为将,这幅身躯当不只是私自的,更是家国百姓的。”
“娘娘身子重,不宜久站,臣这时也该出宫了。”
贺峻霖垂袖相拜,陈泤珝微微福身以示敬重。
眼瞧贺峻霖被毛氅盖实,身影单薄钻进漫天大雪,宫道红白相间,掩埋了脚印和人影。
陈泤珝的肚子越来越大,身子也越来越沉,心悸也越发频繁。
这不是无故的害怕和担忧,陈家的人入宫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敏感地从谈话中捕捉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直觉告诉她,李后在下一盘大棋,远不止淮南的兵乱。
如果严浩翔南下平乱,主力被调走,到时上京将会被置于极大的风险,所以她是希望严浩翔能留在上京拱卫,保护张真源的安危。
因为肚子里这个,她身边被安插的眼线太多,只能寄希望于贺峻霖能听懂她的那番话。
“娘娘?娘娘?”
陈泤珝朝着贺峻霖消失的方向呆呆望了许久,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侍女在侧轻声唤她。
“无碍,进去吧。”
侍女扶她转身,抬步进殿。这个关口,张真源才是最烦闷的那个。
///
//
/
贺峻霖打道回府,严浩翔人还在军中,等他忙完军务回府也已是夜里。
贺峻霖早叫厨房备好吃食,陪他用过晚膳,亲自伺候他沐浴。
“听下人说,霖霖午后就回来了?今日倒是不忙?”贺峻霖在身后帮着舀水淋浴,严浩翔见他难得殷切勤快一回。
“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带兵不打仗,能瞎忙什么。”贺峻霖稍许不耐烦的语气和平常无二。
“霖霖要是带病打仗,还真未必比为夫差。”严浩翔讨好道。
贺峻霖已经习惯了他巧言令色卖乖,没多大反应,只是反复手里的动作。
这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很奇异的景象,平日里最是能说会道的就默不作声,冷脸的那个倒是过于火热。
但又能达成莫名的和谐。
/
“佳鑫那孩子今天同我说要去淮南。”严浩翔趴在桶沿,闭眼享受贺峻霖的服侍。
贺峻霖回道:“打仗不是儿戏。”
“嗯,之前相比这次,对他来说确实是小打小闹。”严浩翔并不急于反驳他,顺从地受力背部的瘙痒。
待下人将东西清出去,严浩翔翻身将贺峻霖裹挟进棉被里,耳鬓厮磨一阵,贺峻霖脖颈蓄上红粉才不再胡闹。
严浩翔将人揽进臂弯,听他微微带着喘音,“他若是真的想去,就叫他去吧,不经历也没有成长。”
“好。”
严浩翔嘉赏一个吻落在耳尖,他知道贺峻霖能想通。
“霖霖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严浩翔循循善诱。
“没有,明日还有早朝,歇吧。”贺峻霖并不接茬。
“有的霖霖,”严浩翔不依不饶,“只要你说不舍得,我就留守上京。”
贺峻霖反问:“那淮南那呢?”
严浩翔道:“朝野上下也不只有我一个会带兵的,还有佳鑫。”
“可朝野上下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佳鑫要去,你没道理不去。”
“霖霖真是偏心,明明我才是夫君,霖霖却句句不离他。”
阴阳怪气。
贺峻霖锤他一下,引得一声哀嚎。
“乱吃飞醋,活该。”
“我是说真的,霖霖,”被教训一下,严浩翔不再装腔作势,“我若是离开,你和真源都会有危险。”
“但是你不去平乱,上京会更危险。”
贺峻霖当然明白陈泤珝和严浩翔的忧虑,正是他懂,也深思熟虑过,才决定由严浩翔南下平乱。
严浩翔手握重兵,各地兵储调度更快,平乱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李后策划淮南兵乱,目的就是要调虎离山,将严浩翔调离上京。
如果严浩翔非要镇守上京,行沛势如破竹,直捣龙头,上京一旦沦陷,再有李氏和鬼王爷,最后难免两面夹击,应对不暇。
只有严浩翔离京平定地方战乱,对国脉损伤最小,避免百姓流离失所。
/
“我不放心。”
严浩翔真心实意担忧,他一旦离开,上京不安全,太尉府更不会安全。
“明日我会叫人送娘去雍州,府里你也不用担心,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宰相,能应付得过来。”贺峻霖替他宽心。
“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应对豺狼虎豹。”
贺峻霖总是这样一副自己无关紧要的样子,严浩翔怎不惜疼。
“平白担这个心做什么,没同你成婚前,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贺峻霖用鼻尖轻轻蹭他。
“这不一样。”
严浩翔希望他能多依赖自己一点,把柔软的那一面毫无保留,不必逞强。
//
/
“严浩翔,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看满院的樱花开吧,我给你唱牡丹亭。”
“好。”
睡意渐浓,蕙帐内一问一答,是对彼此的承诺。
///
//
/
镇江都护行沛起兵造反,囚杀京官,违抗圣旨,敕令殿帅太尉前往平定战乱,骁勇将军随往。
清点京营兵马,三日后,严浩翔银甲红袍,寒风燎雪,稳于马上不为所动。
催军号角杂着风声尖啸,行军队伍动而有序。严浩翔头也不回御马前行,邓佳鑫同于他侧。
这是贺峻霖第二次送严浩翔出征,依旧没有过多交代,沙场上刀剑无眼,怕他分心。
贺峻霖亲手给他披上的战袍,希望他能早日凯旋而归。
“走吧。”张真源率先转过身。
行军的队伍在漫天大雪里绘成蜿蜒蔓延的线条,再看不见为首的人。
“嗯,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呢。”
贺峻霖应和下张真源的话,两人步下高台楼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