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春生应该是觉得大局已定,再想打断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其实也的确如此),就开始诉苦,道出一切原委。
从外勤的规章制度,到变异蟒事件真相。果然牵扯到的是人面蝶,哦,现在是镜花水月蝶。
殷望昔……
殷望昔(人类,有时候真的是很能搞事情啊……)
没人讲话。好一片死似的沉默。
哪怕是一根小巧的银针,在这时候落下都会掷地有声。
我忍不住看向灵渊。
他低垂眼眉,恍若神祇,像是对这人世间的一切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表情更像是学不会某些不实用还细碎的巫人咒时,在考虑是放弃还是去请教其他人呢?
果不其然,宣玑再简单复述一遍整理思路,他就露出了然的表情。
殷望昔(不愧是灵渊你啊……)
转头看宣玑——这小子跟吃了变了味的瓜子似的,一脸沧桑,应该是明白自己成了做注脚的工具人。
然后毕春生有点阴恻恻地,道出了原善后科负责人,巩成功的那套暗箱操作。
以及罔顾生命背后,人手不足捉襟见肘的无奈。
谁会想到一条本该保障生命的红线,却冰冷地“创造”那么多活死人呢?
说到这里,对不对错不错的,都不重要了。
这世界其实是无所谓对错的。一切都是相对的。
只是这取舍,实在是太残忍了。
到底是怎样的事,会以生命为代价呢?
这代价太重了。
哪怕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哪怕只是听毕春生“娓娓道来”,这都是种痛苦。
永无停止的怀疑不安——
于是她疯了。
她要复仇——她这一生只剩下复仇这件事——她,也只有复仇,是能做的了。
盛灵渊嘘——
盛灵渊俯下身,轻轻捧起她的脸,擦掉眼角的血迹。
盛灵渊可怜。
殷望昔(灵渊……)
殷望昔(有点阴间啊……)
我,不相信他现在真的在同情毕春生。想来,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是回归长眠而非滞留在陌生的人世间——多半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人值得他留恋世间了。
反正这一生强买强卖,有什么好可惜的?
既如此,何不归去?
至少还能让被锁了一生的背影染上点潇洒的神采。
他多半会这么想吧。
毕春生要开始说她的愿望了——灵渊在耐心地回应她。
我的心情突然有点复杂。
现在,我才意识到,“灵渊被唤醒了”这一事实确切地说应该是“魔头被阴沉祭唤醒了”。
而魔头,怎么说都是要去实现那些愿望的。
除非,毕春生能提出一个让他不接受的愿望——甚至无所谓魂飞魄散。虽然可能他的确不在乎,但是……
我忍不住看向宣玑。
我有几千年没见灵渊了,宣玑也一样。
比起我沉睡千年,上世纪中旬才醒过来不同,小玑已经等他的灵渊哥哥很久了。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我站在黑夜里,只觉得周遭一切混乱不堪。
灵渊在解释何谓人烛。
一个头发稀有到岌岌可危的男人带来毕春生家人的消息——果然被她杀了。
灵渊投来冰冷却慈悲的目光。
毕春生疯狂地要求灵渊杀光“他们”。
毕春生杀光他们,(呓语似的,抓住了盛灵渊的衣角)我要你杀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