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过后他仿佛又有了力气,竟然还不松口同意商量大婚吉日。
蒙古使臣就住在京城的驿站,这几天已经陆续拜访了郑亲王、端重亲王、承泽亲王等人。
大家都对固执的皇帝心有不满。难道他当真要置江山安稳于不顾?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如今宫中只有暄贵妃独得圣宠,坊间已有人将她比作妲己褒姒之流。说是她狐媚惑主,才引逗得皇帝连中宫正位也不顾。
鳌拜听说之后,参了好几个人,险些和一个御史大打出手。
而福临也罕见地下旨革了好几个人的职。
皇上抗婚,关他女儿什么事?明明是太后、郑亲王和蒙古人要强按牛头饮水。
而孟古青也整天闹到蒙古使者那里,声称要回去。
太后焦头烂额,得应付亲王们的施压,又得安抚闹脾气的侄女,还得劝解倔强的儿子,再加上暑热难耐,这几天便病了。
文鸳去看望过一回,确实好像病得有点重。不过有苏麻喇嬷嬷在,还不需要她去侍疾。
福临自然也去了。他去的时候殿里还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金发中年男子,气质沉雅神秘,他就是钦天监的汤若望。
汤若望将手放在胸前向他行礼,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见过皇上,臣听说太后病了,特地来送一瓶薄荷油。”
福临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影。这些天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笑容了。
太后说她心里有许多事得不到疏解,便叫了钦天监来,听他说上一通,就会气顺一些。
太后神色有点苍白,靠坐在床边,叹道:“我问他为什么我的日子这么苦?年纪轻轻失去了丈夫,又和儿子相依为命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结果还没有得到真正的解脱。”
福临扯动脸皮,做出一个叫做“笑”的表情。“是吗?那他怎么回的。”
太后好笑地说:“他说人生来就带有原罪,所以要受苦。但他的主耶稣基督,已经替我们受过了。我问既然受过了,为什么我还这么苦。难道他没替我受。也许这都是我的苦,我的孽,我就得自己受着。”
她平静地诉说,甚至还带着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额娘的苦——福临垂眸不语,阴影投在他的下半张脸上,显得更加寂寞而阴翳。额娘的苦是谁造成的?
他们母子一时相顾无言,福临再次逃避似的离开了。
他如游魂般走出慈宁宫,没有坐上轿辇,而是跌跌撞撞地走在紫禁城的石板路上。
他又回到了乾清宫,躺在这幅大清疆域图上,想起他们母子在多尔衮的打压下战战兢兢的日子,他的眼角无意识地淌出眼泪,喃喃道:“爱新觉罗福临并非不孝之人。”
皇上这段日子很辛苦,文鸳也知道。可她不知道怎么缓解。要她开口主动说迎皇后进宫,那可不行。她不愿意这么干。所以便冷眼看着他们母子为此纠结折磨。
但这一天还是来了。在皇上下旨不允议办大婚的四个月之后,这件事又有了动静。钦天监开始挑选皇上的婚期了。

有话说:下章开始对接《少年天子》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