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吓得退了一步，脸色发白，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这是谁？”
没等吴良辅回答，他下意识转过身去，抬手牢牢盖住了文鸳的眼睛。“文鸳，别看。”
文鸳和他一样，从来没有见过死人。他亲眼所见才知冲击和恐惧之大，所以便立即转身不让她看见。
吴良辅看见皇上不太妙的神色，就知道坏了。“哎哟，这就是尚马监那个该死的。皇上，皇上，您别看了，别脏了您的贵眼。”
文鸳被景泰扶着，眼睛又被福临盖住，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她听到是个死人，立即害怕起来。她紧紧靠着景泰，要哭不哭地说：“皇上，咱们别看了。我怕死人。”
福临忍住喉头的翻涌，重重喘了几声，庆幸此时文鸳看不到自己的脸色，轻声安慰道：“别怕文鸳，死人，死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先回宫去，景泰，回去一备一碗安神汤。”
等到吴良辅把小鲁子的尸首盖了起来，让人赶紧推走。
福临才松开手，扶着文鸳重新上了轿子，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没事的，回去吧。我先去慈宁宫了。”
文鸳还不敢睁开眼睛，乖乖点了点头。景泰安抚道：“娘娘别怕，我们这就回去了。”
等到她走远了，福临才侧过头去吐了起来，把早上吃的全都吐完了。
从小到大，额娘一直不让他看死人。奏本上的人命，对他来说只是轻飘飘的一串数字。
现在突然目击，对他来说冲击是极其可怕的。
吴良辅在一个劲地安慰他，福临都充耳不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像失了魂似的。
文鸳什么也看见，回到了花团锦簇的景仁宫，心头上的冰冷才渐渐褪去。
别看她之前总盼着多尔衮死，但她还没有真正见过死人。谁死了，在她这里就是谁永远回不家了、见不着了。和沉甸甸、活生生的人命仿佛没有多大关系。
景泰哄着她说：“别怕别怕，格格。宫里死了人都会避着贵人，也不知是哪个蠢笨的，竟把他推到了大道上来。娘娘受惊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她没喂文鸳喝安神汤，喂她喝了一点果酒。
文鸳觉得肚子里暖暖的，睡觉的时候也要景泰陪着。“我一个人，我害怕。”
景泰温柔地替她盖上了被子，挂上了香囊，坐在床边守着她，笑着安抚道：“睡吧格格，奴婢陪着你。”
幸好格格没看见，不然她怕是吓坏了。景泰也庆幸皇上反应快，没让文鸳受到惊吓。
文鸳这才闭上了眼睛，躺在暖暖的被窝中，闻着草药的香味，感受到身边人的陪伴，很快就安稳地睡着了。
而福临神色有异，到了慈宁宫，太后看出来了，担忧地问道：“福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强笑道：“额娘，我没事。”
“到底怎么了？吴良辅，你来说。”太后皱起眉头，看向了在旁边不敢抬头的吴良辅。
吴良辅半真半假地说了，没敢完全说真话。
见他如此，太后心中担忧，没有再劝他大婚，打算等他好些了再劝。
福临回到乾清宫，翻出之前看过却忽略的奏折，一本本地翻过去，上面都是无数条人命。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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