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好像病了。这是晚上文鸳醒的时候听人说的。
她还觉得很奇怪，“中午的时候他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下午就病倒了？”
景泰猜测道：“可能是受到惊吓了。今早您没看到尸首，皇上可是撞了个正着。”
文鸳又问太医去过了没，景泰说：“不仅是太医，连安郡王也去了。太后还叫了钦天监那个汤若望。他是个洋人，也会治病吗？”
文鸳叹了口气，同情地说：“皇上最近可真是流年不利。这脚还没完全好呢，又被吓得失魂了。”
她倒没觉得皇上胆子小。要是她亲眼看见了，得比皇上还怕。想到此处，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
“明天我去小佛堂那里，给皇上求一个护身符。也不知道这小佛堂和寺庙里的一不一样？”
文鸳懒洋洋地望了望窗外，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心里还有点惧怕，打算明天日头正大、阳气最足的时候，才去看望皇帝。
“不然撞鬼了怎么办？大顺军攻进京城的时候烧杀抢掠，几乎全部宫殿都坏了。这地方这么多死人，不知有几个变成鬼了。”
景泰赶紧呸呸了两声，无奈地说：“宫里有真龙天子，怎么会有鬼呢？”
文鸳理了理身上的被子，盖住自己的小肚子，靠在榻上看话本子，漫不经心地说：“可真龙天子都被吓病了。皇上其实还只是一条小龙。”
景泰叹了口气，听到这个说法也觉得好笑。她轻声说：“娘娘在这儿说说就好了，可不能被别人听到。”
文鸳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保证道：“我不说。”
景泰笑着摇了摇头，吩咐人在屋里多点上几支蜡烛，“屋里亮堂些就不怕了。”
文鸳抱着话本子咯咯直笑：“承认吧，景泰，你也怕有鬼！”
景泰讪讪地说：“奴婢胆儿小，晚上还得守夜呢。”
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到了静谧的乾清宫。
即便太后不派人请他劝说皇帝，他也要来这一趟。在汤若望看来，大清国的皇帝已经听到上帝的声音了。他是一个传教士，致力于让这个国家最高贵的人都信奉耶稣。现在机会已经成熟。
大清国的皇帝斜坐在龙椅上，神色一片空白麻木，有气无力，半死不活。
汤若望说：“皇上，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福临问他是谁，汤若望答是多尔衮。他是一个睿智温和的老人，说话时还带着奇异的异国腔调，慢慢地说起去年春天在睿王府见到多尔衮的模样，不顾福临的阻止，自顾自地说道：
“没想到天主让我在乾清宫也看到了同样的场景。这是宿命，还是巧合？与此不同的是，多尔衮不到半年就死了。”
汤若望望着皇帝的神色，对他的“别提他”置之不理，继续说道：
“我问多尔衮，你在想什么呢？他说他戎马一生，领兵入关，把幼帝接入京师，开一代天朝……摄政王多尔衮像孩子一样哭泣，他说他年仅四十岁，一天早晨醒来，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皇上啊皇上，此时您高贵的心中是不是也有同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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