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姑看见皇上神色不对,忍不住出声叫道:“太后——”
太后却严厉地扫了苏麻喇姑一眼,淡淡地说:“你别劝,让皇上把话听完——你六岁就做了皇帝,那时候你都会些什么呢。你现在是皇帝,将来还是皇帝。皇帝应该做些什么,你该问问你自己。不论你要消灭王朝的敌人、抚定天下的百姓还是出宫巡游、降旨颁诏,都有无数人为你代劳。可只有一件事,谁也代替不了。”
福临紧紧抿着唇,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太后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步步逼近,含着怒气喝道:
“那就是这沉甸甸的皇位。你得替你自己传宗接代,替爱新觉罗的祖宗传宗接代!你是个新郎官儿,你就应该待在应该待的地方!”
才新婚不到半个月,他就冷落了皇后几次。上一次是病了,这一次是吵架。以后他还要找多少个借口?
福临原本就是在强行忍耐,听到这话怒气勃发。他蓦地转过头来,一双忧郁的眼睛里含着怒火和倔强,像是平静的湖水掀起了澎湃的波涛,直直迎上母亲威严的逼视,忍不住大喊着回道:
“我是要替爱新觉罗的祖宗传宗接代,还是替博尔济吉特的祖宗传宗接代!要是只为了生孩子,有的是女人可以生!难道就非她不可吗?!”
太后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愣愣地盯着他,目光说不出的伤怀和愤怒。她气得胸脯起伏,高高举起了手,“福临,你放肆!你就是这么想额娘的吗!”
福临不躲不避,迎着她的巴掌闭上了眼睛。额娘想打就打。要是打了,那他就算是弥补了。
苏麻喇姑流着泪过来抱住了太后举起的手,苦苦哀求地哭道:“太后,不要啊。这一巴掌下去,皇上得多伤心。您可从来没打过他呀。”
太后闭上了眼睛,颓然地放下了手,疲惫地说:“皇后是你的妻子,你们的孩子就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既娶了皇后,自然要为江山社稷着想。君后不协,朝堂百姓看着也会议论纷纷。”
福临没有说话,睁着眼睛望着门口出神。他却是在想,难道他能坐上皇位是因为嫡出?若按出身来算,那他这个皇位应该让给博果尔弟弟了。
苏麻喇姑扶着太后坐下,含泪对福临劝说道:“皇上,皇后病了,于情于理,您都该去瞧瞧。就算不论夫妻,她也是您的亲表妹呀。”
福临转过身来,恭顺地低下头,“额娘别气,我这就去看她。”
他面无表情地出了慈宁宫,像是牵线木偶一样进了所谓的洞房。“表妹,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孟古青靠坐在床上,脸色透着异常的潮红,嘴唇发干,冷冷地撇过了头。“要是我死了,你才高兴呢。”
这个皇宫表面看着富丽堂皇,其实早就都烂透了。里面的人也烂透了,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福临不语,低头瞥见了还在床边的药。“怎么还没喝药,喝药才能退热。”
“我不配吃你们的药。”她又顶了回去,撇过了头。
福临问候两句就起了身,淡淡地说:“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随你的便。乾清宫还有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