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鸳在天主堂待腻了,拖着福临走了,兴冲冲地催促道:“快回我家,快回我家!不然天黑就要回宫了。”
现在才下午,回到瓜尔佳府还能吃顿饭呢。
福临和她一起走,教堂外依旧被围得水泄不通,由两边的侍卫隔开了一条路。
福临先扶着文鸳进了马车,才抬脚踏了上去。
在拥挤的人群中,有一对主仆,也在踮脚眺望。
主子模样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穿着素白的衣裳,身子细弱,似一株柔嫩的杨柳。眼睛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一层秋水,鼻梁挺直,唇形秀美,虽然粉黛不施,整个人却透着书卷的清气,完全不是凡尘俗物。
她踮着脚一直看,可因为隔得太远了,根本看不清,好奇地追问自己的丫鬟。“蓉妞儿,你看清楚皇上长什么样了吗?”
蓉妞儿比她略高些,性子也更大胆活泼,抬手撑在前面两个人的肩上,踮着脚一直看,笑嘻嘻地说:
“没看清!身量挺高的,也挺瘦,远远看着倒好像俊俏。他身边的娘娘才漂亮呢,一身粉衫子,走起路来婀娜风流,看不清模样都觉得是个大美人儿。要我看呀,只有格格您能和她一较高下了。”
被称作格格的姑娘神色有点失落,但倒也不气馁。“这次看不清楚,下次估计就能看清楚了。”
她刚随阿玛从杭州回来,母亲早逝,阿玛又忙于军务,举目无亲,也无好友,很是孤单。听说皇上今天来教堂,她便带着侍女蓉妞来看看皇上到底长什么模样,没想到看不清。
蓉妞儿大喇喇地笑道:“没准儿皇帝就出来这一次。哪能天天见到呀?”
姑娘微微叹了口气,笑着说:“是呀,若真是再见到了,那真是缘分。”
主仆二人说着话便走了。
文鸳在轿子里也一直掀着帘子张望,看看到哪儿了,离家到底还有多远。
福临看她坐立难安,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地说:“很快就到了。”
他在宫里要见鳌拜夫妇倒没这种感受,现在跟着文鸳一起回家,竟然也开始紧张了。
他开始整理衣领,正了正帽子,握拳清了清嗓门,一副要做客登门的模样。
终于到侯府了。鳌拜带着福晋还有两个儿子都在门口等候。
文鸳已经欢喜地向他们招起了手,在轿子里就大声叫道:“阿玛、额娘,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一停轿子,她就迫不及待地下来了,扑到了苏完瓜尔佳氏身边。
福临慢了一步才从轿子里出来,见到鳌拜下跪,连忙将他扶住,温声说道:“鳌大人不必多礼。今天我和文鸳就是回来坐坐,喝杯茶,吃个饭就回去。只论翁婿,不论君臣了。”
鳌拜并不是惺惺作态的人,皇上扶住他,他便顺势起来,高兴地笑道:“谢皇上!皇上亲临,臣荣幸之至。”
他摆手请皇上进去,福临便将文鸳从她额娘身边薅回来,要和她一起走。
这是自从他被多尔衮“请”出皇宫之后,头一回自己出来,坐在筵席的主位上。
鳌拜也不谈朝上的事情,论起今年庄子的收成、亩产,又请皇上喝庄子新酿的菊花酒,福临听得很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