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

又过了一会，贴过去抱紧了她瘦瘦小小的身体。顾北城说:你别哭了，咱俩做好朋友，不让你妈和我妈知道，咱俩是秘密朋友，以后你妈再打你了，你就和我说。

真的？

真的，不信我跟你拉钩。

顾北城靠在姚悉怀里。她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但她知道，在她的身后身后是一层一层不断消失的楼梯，下面就是无尽的黑暗深渊。她只能不断向前，若她逃避，有些事情就会变成一道坎，一道她再也迈不过去的坎。

顾北城又来到了那个小巷。

这次连潮湿滑腻的苔藓也没有了，脚下尽是冰凉苍白废墟一般的白色世界。

顾北城看着姚悉，她说：“你在这等我吧。”

姚悉看着顾北城，然后她摸了一把眼睛。“好，我在这等你，你要快点出来，还有，你别怕。”

顾北城抬起头笑了笑，她说：“我不怕。”然后，她转身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顾北城今天故意画了很浓重的妆，黑色的眼线，蓝色的眼影，嘴唇上涂了一层厚重的鲜红。全然是一副桀傲不逊的样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对她内心赤裸裸的慌张和无助做掩饰，她就是想让别人觉得她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女子。

屋内的光线还是那么暗，这么暗的屋子里，主人连灯都不开。

“啊——！！”

她刚走进去，一声尖锐而惨绝人寰的凄厉尖叫声就从里屋穿透似的传来，把顾北城的脚步生生钉在了原地。

尖锐过后脱带着不轻不响的喘息和呻吟。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声让人不由自主的去想象声音的主人正在承受怎样的惩罚。

顾北城被那声尖叫钉在那里，一瞬间面上血色尽失，面色苍白。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又一下子奔涌上头顶，指甲蓦地陷进肉里。

呼的一下里屋门被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眉眼间尽是不耐烦的女人，她披着白大褂，一边把手上带着的满是鲜血的橡胶手套从手上撕下来，狠狠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一边抬眼打量了下顾北城。那张脸上糊了厚厚的一层对生活积蓄的怨恨。

“怎么又是你啊？”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顾北城视线紧跟着被甩进垃圾桶那双带着血丝的医用手套。嘴唇蠕动着道:“我来……堕胎。”

女人看着她的脸，看了一阵，然后接过顾北城递过来的钱，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弯起的嘴角似有讥诮。

“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做一半跑了吧？”

顾北城把视线从垃圾桶上移开，看着女人嘴角的笑，微笑着说：“不会，麻烦你了。”

跑？不会了。她也不想跑，她也跑不了。她也不会跑。

女人把一张空白的单子递给她，看着顾北城填完，然后她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走进另一个屋里，顾北城赤裸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

寒气从四周一丝一丝穿透过皮肤，然后一寸一寸的渗透进骨头，填满每一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