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蒋启智说的话赵琦雯不是没想过。

蒋启智说他不认为赵世聪会强买强卖，赵琦雯曾经还觉得罗心衣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呢。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虽然赵家的企业不曾上市，赵世聪也算不上京城里最有钱的，但至少也比女明星们赚得多多了，毕竟祖上有矿还有影视公司在那儿，她罗心衣再漂亮也漂亮不过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吧，女明星们还有许多倒追赵世聪、巴巴贴上来的呢。若非说他要换个口味，觉得女学生更加清纯不经世故什么的，但赵世聪之前也不是没追过女大学生，砸钱、给资源，的确不曾用过强硬的手段，虽然追到手之后从不珍惜。

当年赵琦雯翻来覆去的想，什么理由都说服不了自己。可是当年赵琦雯都没有去和他们两个当面对质，如今，她已经放下了那段友情，似乎更没有了对质的理由。现如今想想，当年自己为何没有鼓足勇气去问，赵琦雯大概也是怕真实的答案实在过于世故，那时还年轻、还对未来还有光明的希望的自己接受不了吧。

早晨的罗心衣也不太能接受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的痕迹可以被衣服轻易遮盖，可是该怎么对同事解释脖子的伤痕、脸上的淤青？赵世聪对她坚持要去上班的要求不置可否时，是否早已预见了她现在的尴尬处境？罗心衣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模糊了世界，直到手机铃声把她唤回现实。

“小满？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姥姥怎么了吗？”罗心衣看到来电号码，心中一震，声音都跟着颤抖了。

是的，那头报来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在大家都沉沉入睡的凌晨，外婆忽然离开了房间，走到大楼外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保安想把她送回房间，外婆挣脱人家的手，跑起来要回家要找自己的宝贝罗心衣，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台阶上，昏迷了过去。医院就在养老院的隔壁，养老院不好意思半夜打搅家人，直到现在才打电话过来。

罗心衣坚持听完小满的叙述，人抖得如风中落叶，牙齿都在打颤。时间太早不好打电话，罗心衣微信给英姐发个消息简单说了下情况要请假，短短几句话打字打了很多遍才编辑成功发送。放下手机又赶紧去洗脸，洗脸巾碰到脸才发现眼泪止也止不住，只好边哭边洗。

赵世聪不知道是被她的哭声还是水声吵醒的，推门看见她弯着腰趴在洗手池上泣不成声。觉得自己昨晚似乎下手太重，想抱抱她，罗心衣惊恐得一个激灵，不敢躲开也止不住眼泪和颤抖。赵世聪发现她完全陷入恐慌的情绪中，想道歉，对不起三个字却粘滞在喉咙中，他这一生活到现在从未说过抱歉。只好搂紧她，让她的眼泪洇湿自己的睡衣，安抚似地摩擦她的背，亲亲她的头发试图让她明白自己已经在表达歉意了。

可是安抚并不起作用，罗心衣在尝试推开他，赵世聪以为她厌恶自己，想生气，却听她哽咽着说自己要去医院看望还在昏迷中的外婆，请他放手。看来她哭成这样也不完全是自己的错，赵世聪松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放开她。

罗心衣想用多一些再多一些的遮瑕膏掩盖脸上的伤，虽然使用柔软的美妆蛋轻轻按压下去就会痛，她还是咬着牙一层又一层。可是泪水冲击了一波又一波，罗心衣执着地擦了一遍又一遍，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越来越急越来越气的罗心衣一伸手把整个桌面的化妆品全部扫到了地上，卧室传来一阵瓶瓶罐罐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

发泄完毕，心情平复了一些，罗心衣伸手去取摔坏的遮瑕膏，手被碎玻璃划开一道口子，伸出血来，可是并她不觉得疼，奇怪地是眼泪不知何时停止了，罗心衣拿纸巾随意缠绕了一下手背，继续死死地用力地往脸上擦。

“司机送你去，”从她开始掀翻自己的化妆台开始，赵世聪便一直面色阴沉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看她终于离开那一地狼藉去衣帽间，赵世聪冷冷地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