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醒来时，病房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昏沉沉的。
夏衍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有浓重的青黑，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王哥发来的聊天界面——“陆泽宇三年前虚报年龄参加选秀，被扒后改了身份证，这是当时的截图”。
凌辰动了动手指，不小心碰到夏衍的手背。对方像受惊的猫似的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比昨天更明显了。
“你醒了？”夏衍的声音又哑又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渴不渴？要不要上厕所？医生说你昨天是疼得应激反应，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凌辰的声音还有点虚，视线落在他攥皱的手机屏幕上，“查得怎么样了？”
夏衍把手机解锁，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王哥发来的资料：陆泽宇所谓的“海外留学经历”其实是在国内某技校辍学；号称“原创歌曲”其实是买的版权；就连那几百万粉丝，也有一半是机器粉刷的，互动数据低得离谱。
“这孙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夏衍咬牙切齿地翻着照片，“还有这个，”他点开一段模糊的视频，“后台那个负责灯光的小哥拍的，你看——”
视频里，陆泽宇的助理鬼鬼祟祟地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按钮上按了几下，镜头晃了晃，正好拍到他调完参数后给陆泽宇发微信的侧脸。时间戳显示，正是考核当天早上八点，离彩排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铁证如山。”夏衍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找到了猎物的狼，“只要把这个放出去，陆泽宇不死也得脱层皮。”
凌辰沉默地看着视频，手指在被子上轻轻敲击。病房里很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你想怎么做？”他问。
“先把他虚报年龄和买粉丝的料放出去，试探一下风向。”夏衍语速很快，显然早就想好了，“等舆论发酵得差不多，再把这段视频扔出来，连带着升降台的事一起曝光。到时候不用我们说，网友就会把账算到他头上。”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还有你的位置……我查过，公司还没最终确定出道名单，只要能证明你是被暗算的，说不定还有机会。”
凌辰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这两天没合眼吧？”
夏衍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没事，我年轻，扛得住。”他想笑，嘴角却有点僵硬，“你就安心养伤，外面的事交给我。”
“别硬扛。”凌辰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陆泽宇背后肯定有人，不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我们手里的证据是炸弹，但也可能炸到自己。”
夏衍知道他说得对。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脏事，只要资本愿意保，黑料随时能被压下去，甚至反咬一口。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夏衍攥紧拳头，“大不了我网剧也不拍了，练习生也不当了，总得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傻不傻。”凌辰无奈地摇摇头，“我们的目标不是同归于尽，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他指了指手机，“视频先别放，等我再想想。”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了。陆泽宇提着一个果篮走进来，身后跟着总监。
“凌辰，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你。”陆泽宇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笑得一脸“关切”，“医生说你得养三个月？那出道的事……”
夏衍站起来，挡在凌辰病床前，像只护崽的狼：“有事说事，别假惺惺的。”
总监皱了皱眉：“夏衍，注意态度。泽宇也是一片好心。”他转向凌辰，语气公事公办，“公司研究了一下，你的伤确实影响后续训练，要不……这次就先算了？等你养好了，以后还有机会。”
“算了？”夏衍气笑了，“他是被人暗算的！凭什么要他放弃？”
“谁看见了？有证据吗？”陆泽宇摊摊手，“都是猜测而已。总不能因为你的猜测，耽误整个团的进度吧？”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夏衍，我知道你想出道，也知道你网剧那边挺顺利的。只要你别掺和这事，我跟总监说说，给你留个位置，怎么样？”
这是赤裸裸的收买，也是赤裸裸的威胁。
夏衍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突然觉得很恶心。他刚想开口骂人，就被凌辰拉住了。
“好啊。”凌辰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那就麻烦陆哥多费心了。”
夏衍和陆泽宇都愣住了。
凌辰看向总监：“我会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康复。这段时间……就辛苦大家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妥协了，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总监显然没料到他这么“懂事”，脸色缓和了些：“这就对了，以大局为重。”
陆泽宇也松了口气，笑得更得意了：“放心，你的位置我会帮你‘暂时’照看的。”他特意加重了“暂时”两个字，像在炫耀战利品。
两人走后，夏衍急了：“你怎么能答应？那不是让他得逞了吗？”
“不答应，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凌辰看着紧闭的门，“他们现在就等着我们闹，闹得越大，越能把‘不顾大局’的帽子扣在我们头上。”他指了指手机，“证据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出来，才能一击致命。”
夏衍这才反应过来。凌辰不是妥协，是在放线钓鱼。
“那……接下来怎么办？”
“你先去拍网剧。”凌辰说，“别耽误了。”
“我不放心你。”
“我在医院很安全。”凌辰笑了笑，“再说了，王哥不是在帮你吗？你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他顿了顿，补充道，“记得每天给我汇报进度，不管是拍戏的，还是查陆泽宇的。”
夏衍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心里的焦躁慢慢平复下来。他知道，凌辰从来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第二天，夏衍去网剧剧组报道。李导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没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状态不好就先拍轻松点的戏，别硬撑。”
夏衍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拍戏的间隙，他没闲着。王哥按照计划，先把陆泽宇虚报年龄的料匿名发给了几个营销号。果然，很快就有了水花——虽然没上热搜，但在粉丝圈里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陆泽宇团队紧急公关，说是“早年信息登记错误”，才勉强压下去。
“鱼儿开始慌了。”夏衍看着手机上陆泽宇团队的声明，给凌辰发了条消息。
凌辰回得很快：“别急，等他把更多人拉上船。”
夏衍懂他的意思。陆泽宇为了稳住位置，肯定会拉拢更多练习生，甚至许诺好处。到时候把他的黑料和算计一起爆出来，才能让他彻底孤立无援。
晚上收工后，夏衍去医院看凌辰。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陆泽宇的声音。
“……所以说，凌辰那位置肯定是我的了。你放心，等成团了，资源我分你一半。”
夏衍推开门，正好看见陆泽宇在给一个练习生发微信，脸上还带着算计的笑。看见夏衍，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虚伪的表情：“你来了？我刚给凌辰带了点吃的。”
凌辰靠在床头，脸色平静，手里拿着本书，像是没听见他刚才的话。
“陆哥真是‘关心’我们啊。”夏衍走过去，拿起那个果篮，掂量了一下，“不过这果篮好像是楼下超市打折的吧？陆哥这么大名气，怎么也不买点好的？”
陆泽宇的脸僵了一下：“随手买的，意思意思。”
“也是，毕竟心思都花在别的地方了。”夏衍笑了笑，突然提高声音，“比如……拉拢队友，许诺资源什么的。”
那个被陆泽宇发微信的练习生正好也在病房里，闻言脸色一白，赶紧低下头。
陆泽宇的眼神沉了下来：“夏衍，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夏衍走到病床边，给凌辰倒了杯水，“就是觉得，有些人与其花时间搞这些小动作，不如多练练舞，省得下次考核又跟不上。”
他故意把“考核”两个字咬得很重。
陆泽宇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我不跟你吵。凌辰，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明显快了些，像是在逃。
病房里安静下来。那个练习生也找借口溜了。
“他肯定察觉到了。”夏衍说，“估计会加快动作。”
“正好。”凌辰合上书，眼神锐利起来，“让他再跳高点，摔得才会更惨。”
夏衍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场仗他们赢定了。
虽然前路还有很多麻烦，但只要他们俩在一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就没有破不了的局。
他掏出手机，点开那段视频，手指在删除键上方悬了悬，最终还是锁了屏。
再等等。
等一个最好的时机，给陆泽宇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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