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是被化妆镜里的手机屏幕亮醒的。
化妆师正往他脸上拍粉底，手机就架在镜子旁边，微博推送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夏衍耍大牌”“《夏日遇见》剧组换角”“陆泽宇粉丝请愿抵制夏衍作品”。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红血丝已经淡了些。昨晚他跟王哥聊到后半夜，敲定了今早九点准时放出陆泽宇买粉丝、伪造履历的证据，没想到陆泽宇的反扑来得这么快。
“小夏，你别往心里去啊。”化妆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压低声音劝他，“网上那些话没几句真的，李导刚才还说你昨天那场哭戏演得特别好呢。”
夏衍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谢谢姐，我没事。”
他知道这些流言是怎么回事。昨天拍一场户外戏，他因为低血糖差点晕倒，助理去买糖耽误了十分钟，就被蹲点的狗仔拍下来，写成“夏衍耍大牌迟到，让全剧组等他”。陆泽宇的粉丝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把话题刷上了热搜，还跑到《夏日遇见》的官微下面刷屏，说“这种劣迹艺人不配演校草”。
“夏衍，到你了。”场务喊他。
夏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今天这场戏是男三号向女主坦白心事的重头戏，情绪要从隐忍到爆发，再到释然。他走到镜头前，看到李导正盯着监视器，眉头紧锁。
“准备好了吗？”李导问。
“好了。”夏衍点头，走到布景好的教室座位上坐下。
灯光亮起，机器开始运转。夏衍看着对面女演员的脸，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恶毒的评论、陆泽宇虚伪的笑、凌辰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一股委屈和愤怒突然涌上心头，比剧本里的情绪更汹涌。
“我喜欢你，从高一到现在，整整三年。”他开口，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哽咽，不是演的，是真的憋得慌，“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成绩没你好，家里没你有钱，连跟你说话都要在心里打三遍草稿……”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不是挤出来的，是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课桌上，洇湿了剧本的一角。
对面的女演员愣了一下，赶紧接台词，却被他的情绪带得也红了眼眶。
“停！”李导突然喊停，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夏衍，你过来。”
夏衍心里一沉，以为自己搞砸了，赶紧用袖子擦眼泪。
李导却没骂他，指着监视器：“你自己看，刚才那段眼神里的不甘和自卑，比剧本写的还到位。”他拍了拍夏衍的肩膀，“我不管网上怎么说，你只要把戏演好，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夏衍愣住了。
“我已经让制片人发声明了，澄清迟到的事。”李导拿出手机，点开一条朋友圈，是《夏日遇见》制片人发的：“个别艺人团队恶意抹黑，我们相信夏衍的职业素养，剧组将保留追究权利。”下面点赞的有不少业内人士。
一股暖流突然涌上心头，夏衍鼻子一酸，差点又掉眼泪：“谢谢李导。”
“谢什么，你值得。”李导笑了笑，“调整一下，我们再来一条，保持刚才的情绪，但别掉眼泪，男三号是个要面子的小子，只会红着眼眶强撑。”
夏衍用力点头，转身时，看到剧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怀疑和打量，多了些理解和同情。
这场戏拍完，已经是中午。夏衍刚拿起盒饭，王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兴奋得像中了奖：“放出去了！你快看热搜！”
夏衍点开微博，陆泽宇粉丝造假# 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五。
王哥放出的证据很狠：一张是陆泽宇团队和刷量公司的转账记录截图，另一张是他所谓“海外留学”期间在技校门口抽烟的照片，还有他买版权的合同细节，连原作者的名字都没打码。
评论区炸了锅——
“卧槽？几百万粉丝是买的？我就说他互动怎么那么低！”
“技校辍学吹成海外名校？脸呢？”
“之前还嘲讽夏衍轧戏，现在看来谁才是真的烂啊？”
陆泽宇的粉丝还在挣扎，说“是P图”“是陷害”，但很快被路人的质疑淹没了。
“干得漂亮！”夏衍咬了口鸡腿，觉得这是他吃过得最香的一顿盒饭。
“还有更漂亮的。”王哥的声音压低了些，“凌辰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他拿到陆泽宇给总监转钱的银行流水了，时间就在他空降进15人名单的前一天。”
夏衍手里的鸡腿差点掉地上：“真的？”
“千真万确。”王哥说，“那老员工跟总监有仇，早就想找机会搞他了，凌辰找到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把证据交出来了。”
夏衍的心脏砰砰直跳。如果说之前的证据只是让陆泽宇“人设崩塌”，那这笔转账记录，就是实打实的“贿赂”，足以让他和总监一起身败名裂。
“凌辰怎么说？”
“他说再等等。”王哥说，“等陆泽宇团队反扑最凶的时候，把这个和那个视频一起放出去，一次性打死。”
夏衍懂了。这就像打游戏，先放个小技能消耗对方血量，等对方交了闪现和大招，再丢个终极技能，不给任何翻盘的机会。
下午拍戏的时候，夏衍状态好得惊人。没有了心理负担，他把那个阳光又带点自卑的男三号演得活灵活现，连李导都忍不住在监视器后面拍手。
收工时，他看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公司那个被陆泽宇拉拢的练习生打来的。回拨过去，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夏衍哥，陆泽宇……他让我们签个东西，说证明凌辰哥是故意拖延治疗，想讹公司钱……”
“你们签了？”夏衍的声音冷了下来。
“没、没有！”对方赶紧说，“我们觉得不对劲……而且，我们看到你放出来的那些料了，陆泽宇肯定不是好人……夏衍哥，我们想帮你，但我们不敢……”
夏衍心里一动：“你们不用做什么，保护好自己就行。”
挂了电话，他给凌辰发了条消息：“鱼儿开始跳反了。”
凌辰很快回了个“嗯”，加了个“胜利”的表情。
这是凌辰第一次发这种表情包，夏衍看着屏幕，突然笑了出来。
晚上回到医院，夏衍把今天的事跟凌辰说了一遍，包括李导的力挺、粉丝的反转、练习生的动摇。凌辰靠在床头，听着听着，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看来不用等太久了。”他说，“陆泽宇团队现在肯定慌了，明天估计会放更多黑料出来，想把水搅浑。”
“正好。”夏衍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我让李导家阿姨给你炖了排骨汤，补补。”他打开盖子，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喝完汤，咱们就准备放大招。”
凌辰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夏衍的脸有点烫，赶紧别过头：“跟我客气啥。”他舀了一勺汤，递到凌辰嘴边，“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凌辰张嘴喝了，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汤勺碰撞的轻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条通往黎明的路。
第二天一早，陆泽宇团队果然开始疯狂反扑。各种关于夏衍“校园霸凌”“私生活混乱”的假料铺天盖地，甚至有人P了他和“网红”的亲密照，试图把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但这次，网友们不买账了。
“前一天说人家耍大牌，今天就说霸凌？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对比一下陆泽宇的实锤，这些黑料也太假了吧？”
“支持夏衍维权！告死这些造谣的！”
更关键的是，几个之前被陆泽宇打压过的小网红也站出来发声，说陆泽宇团队曾威胁他们“不准说出去”，还晒出了聊天记录。
舆论彻底反转。
下午三点，王哥发来消息：“时机到了，放吗？”
夏衍看向凌辰。
凌辰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刀：“放。”
夏衍深吸一口气，给王哥回了两个字：“全放。”
十分钟后，一段视频和几张银行流水截图同时出现在各大社交平台上。
视频正是那段陆泽宇助理修改控制台参数的监控，虽然模糊，但时间、动作、发给陆泽宇的微信界面都清晰可辨。银行流水则更直白——陆泽宇的账户在空降前一天，向总监的私人账户转了五十万。
没有任何配文，却胜过千言万语。
整个互联网都炸了。
陆泽宇滚出娱乐圈# 瞬间冲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爆”字。
陆泽宇的粉丝大量脱粉，反戈一击，把他以前的黑料全扒了出来。公司的电话被打爆，股价暴跌。总监的办公室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据说他已经吓得躲了起来。
夏衍刷新着微博，看着那些愤怒的评论、嘲讽的表情包、媒体的报道，突然觉得很累，却又无比轻松。
凌辰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结束了。”凌辰说。
“嗯。”夏衍靠在床边，看着凌辰的眼睛，“结束了。”
这场仗，他们赢了。不是靠运气，不是靠别人，是靠他们自己——靠夏衍在片场的坚持，靠凌辰在病房的筹谋，靠他们对彼此无条件的信任。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病房里，两个少年相视而笑，眼里都映着光。
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更多的挑战要面对。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什么能挡得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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