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后的第一个月，夏衍的手机备忘录里记满了行程，密密麻麻的字挤在一起，像他眼下的黑眼圈。
凌晨三点的首都机场，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夏衍裹紧外套，看着工作人员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搬上摆渡车，转身拍了拍身边的凌辰：“醒醒，该上飞机了。”
凌辰靠着候机厅的椅子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膝盖上盖着夏衍的另一件外套。听到声音，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眼神有点发懵，过了好几秒才找回焦距：“到点了？”
“嗯，飞上海，上午录访谈，下午签售会，晚上还有个拼盘演唱会。”夏衍数着行程，越数越觉得头大，“你膝盖能行吗？不行就跟经纪人说，晚上的演唱会别上了。”
“没事。”凌辰站起身，扶着椅子把手缓了缓，才迈开步子，“医生说可以适度活动，只要不做剧烈动作就行。”
他们出道曲《破晓》火得离谱，上线三天就破了平台播放纪录，线下签售会的队伍能从商场排到街对面。公司像是要把三年没赚的钱一口气赚回来，行程排得比赶场还密，五个人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黑眼圈成了标配。
上了飞机，夏衍刚把眼罩戴上，就听见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是赵磊，团队里最小的成员，昨天因为粉丝量少，被临时换下了一个时尚杂志的拍摄，刚才在候机厅就一直蔫蔫的。
“磊子，咋了？”夏衍摘下眼罩，凑过去递了包纸巾。
赵磊赶紧擦了擦眼泪，摇摇头：“没事，哥，就是有点想家。”
夏衍知道他没说实话。这阵子资源明显往他和凌辰身上倾斜，商演的C位、杂志的单人封、热门综艺的邀请，几乎都落在他们俩头上。另外两个成员还好，赵磊性子敏感，没少偷偷抹眼泪。
“那杂志我帮你问过了，”夏衍压低声音，“下个月还有一期，我跟经纪人说好了，让你去。”
赵磊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真的？”
“骗你干啥。”夏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唱跳那么稳，缺的就是个机会，放心，哥帮你盯着。”
他刚说完，就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回头一看，凌辰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纵容。夏衍知道他想说什么——在娱乐圈，资源从来不是靠让就能得来的，有时候好心帮人，反而会被当成理所当然。
但他就是看不得赵磊那委屈样。他们都是从地下室熬出来的，凭什么火了就忘了当初一起啃面包的日子？
飞机起飞时，夏衍没再睡。他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灯光，掏出手机刷微博。夏衍综艺感# 的词条还挂在热搜上，是昨天他在一档搞笑综艺里的片段——被嘉宾整蛊，一脸懵地掉进充气泳池，爬起来还不忘对着镜头比耶，评论区全是“哈哈哈夏衍是快乐瀑布吧”。
翻了几页，突然看到一条带戾气的评论：“整天就知道上综艺卖蠢，忘了自己是歌手了？极光不是搞笑男团吧？”下面还有人附和：“资源全给他了，凌辰至少还在练歌，他就是想当综艺咖捞快钱。”
夏衍的手指顿了顿，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综艺感强是优势，公司也鼓励他多上节目刷脸，但看到“捞快钱”三个字，还是觉得有点堵得慌。
“别翻了。”凌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递过来一瓶温水，“越看越气。”
夏衍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水温正好：“你说，咱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忘了初心？”
“初心是站上舞台，不是跟自己较劲。”凌辰看着他，眼神很清，“你上综艺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极光，我练歌是为了对得起舞台，只要目标没变，方式不重要。”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你在综艺上护着磊子的样子，挺帅的。”
夏衍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也是，昨天那档综艺里，有嘉宾故意调侃赵磊粉丝少，是他抢过话头，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家磊子是宝藏，等你们发现呢”，当时赵磊偷偷给他比了个心。
“也是，爷的魅力无处不在。”夏衍又开始贫，把手机塞回兜里，“对了，你那首歌编得怎么样了？制作人说想放进首张专辑里。”
“差不多了，还差段和声。”凌辰拿出平板电脑，点开音频文件，“你听听这段，能不能合上。”
耳机里传来清冽的钢琴声，混着凌辰低低的哼唱。夏衍靠过去，头几乎和他挨在一起，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干脆枕着凌辰的肩膀睡着了。
凌辰没动，只是把平板电脑的音量调小了点，看着窗外的云层。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在夏衍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睫毛很长，像只安静的蝴蝶。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说出口的是——其实他的膝盖昨晚又疼了，贴了两片膏药才勉强睡着；其实他也看到了那些骂夏衍“不务正业”的评论，比骂自己“划水”还难受。
但这些，好像都没必要说。他们俩就像两块互相支撑的拼图，缺了谁都不行，也没必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裂痕。
下午的签售会，粉丝的尖叫声差点掀翻商场的屋顶。夏衍握着笔，保持着标准的微笑，跟每个递过来专辑的粉丝说“谢谢支持”。轮到一个举着凌辰灯牌的小姑娘，她把专辑递过来，小声说：“凌辰哥，你要好好养伤，我们不催你跳舞。”
凌辰正在给下一个粉丝签名的手顿了顿，抬头对她笑了笑：“谢谢，很快就好。”
那笑容很淡，却让小姑娘红了眼眶，捂着脸跑开了。
夏衍看在眼里，趁递笔的间隙碰了碰他的胳膊：“听到没，粉丝都心疼你呢。”
凌辰没说话，只是在签名时，把“凌辰”两个字写得格外用力。
晚上的拼盘演唱会，舞台很大，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唱到《破晓》的副歌部分，夏衍下意识地往凌辰的位置看——对方站在舞台侧面，没做复杂动作，只是安静地唱歌，却依然被聚光灯追着，像有天生的舞台引力。
突然，凌辰的膝盖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夏衍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假装走位挡在了他身前，用肩膀悄悄顶了他一下，稳住了他的重心。
凌辰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唱歌。
下台后，经纪人发现了凌辰的不对劲，皱着眉说：“下次这种高强度的舞台别上了，万一出点事，专辑都没法宣传。”
“没事。”凌辰摆摆手，“能撑住。”
“撑什么撑！”夏衍突然开口，语气有点冲，“医生说了要静养，你跟自己较劲干嘛？团队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话一出口，气氛有点僵。赵磊和另外两个成员都低下头，没敢说话。
凌辰看着夏衍，眼里没生气，反而有点无奈：“知道了。”
回酒店的车上，没人说话。夏衍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夜景，心里有点后悔——他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凌辰，那家伙本来就不爱解释，肯定把话憋在心里了。
到了酒店，夏衍洗完澡，敲开了凌辰的房门。对方刚敷完膝盖，正坐在床边看乐谱。
“给你的。”夏衍把一个保温杯递过去，“楼下药店买的，热敷用的，比膏药舒服点。”
凌辰接过杯子，触手暖暖的：“谢了。”
“白天……对不起啊，我说话太冲了。”夏衍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怕你把膝盖搞废了。”
“我知道。”凌辰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夏衍坐下，看着他膝盖上的红印，心里还是有点揪：“真的没事？”
“真没事，就是有点酸。”凌辰拿起乐谱，“你看这段和声，我觉得可以加个转音，你试试？”
夏衍凑过去看，很快就被乐谱吸引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刚才的小别扭像被风吹散了。
聊到半夜，夏衍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明天还得早起赶飞机。”
“嗯。”凌辰点头，“睡吧。”
夏衍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突然回头：“凌辰，不管以后多忙，咱们都别忘了为什么要成团，行不？”
凌辰抬头看他，眼里的光很亮：“忘不了。”
因为是为了那个在地下室里，汗流浃背却依然笑着说“会火的”的彼此；是为了那个在舞台上，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下一步动作的默契；是为了那句没说出口，却刻在心里的“一起走下去”。
回到房间，夏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觉得那些连轴转的航班、骂声、委屈，好像都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扛。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凌辰发来的消息：“明天早餐帮我带个肉包，谢了。”
夏衍笑着回了个“收到，外加一杯豆浆”，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室，凌辰在弹琴，他在旁边跳舞，汗味混着橘子糖的甜味，空气里全是希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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