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的复健室里总是弥漫着消毒水和药膏混合的味道。他扶着栏杆练习屈膝，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每动一下，膝盖都传来钝痛。医生站在旁边，语气平静却残忍：“韧带恢复情况不理想，强行跳高强度舞蹈，二次断裂的风险很高。”
凌辰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微肿的膝盖，指尖攥得发白。从十五岁进公司训练，舞蹈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现在有人告诉他，可能再也跳不了了。
夏衍推开门时，正好撞见凌辰把复健计划表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颤抖的肩膀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医生说你今天状态不错。”夏衍走过去，捡起纸团展开，声音放得很轻，“我看了你的复健视频，比上周稳多了。”
凌辰没回头，声音闷闷的：“稳有什么用？连《破茧》的基础步都跳不完整。”
那是他们成团曲的标志性舞蹈，动作密集又激烈。夏衍沉默了一会儿，蹲下来和他平视：“还记得我们刚组队时，你总说跳舞是为了让观众看到光吗？就算跳不了高难度动作，你的声音、你的舞台感，照样能发光。”
凌辰抬起头，眼眶红了：“可我想和你们一起站在舞台上，完整地跳完一支舞。”
夏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不能跳，我们也能改动作，改到你能跳为止。”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是团队在排练室改编的《破晓》舞蹈，把凌辰原本的高难度旋转改成了慢节奏的手势动作，四个人的走位刻意留出一个弧度，像在拥抱一个看不见的位置。
“赵磊他们琢磨了三天，说等你回来就这么跳。”夏衍的嘴角弯了弯，“少了点爆发力，但多了点我们的心意。”
凌辰看着视频里成员们略显笨拙却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
夏衍刚把凌辰送回病房，经纪人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热络：“夏衍，《风暴眼》的导演亲自点名要你，男主角，大制作，定了下周见面试镜。”
《风暴眼》是今年最受瞩目的电影项目，导演是拿过国际大奖的张导。夏衍的心猛地一跳，这是他做梦都想接触的资源。
“条件呢？”夏衍问，语气冷静得不像他自己。
经纪人在那头顿了顿：“公司和张导团队谈好了，你以‘极光成员夏衍’的身份参演，但后续宣传会侧重个人。等电影上映后，就对外说你‘单飞不解散’，这是最温和的方式，对谁都好。”
温和？夏衍差点笑出声。说白了，就是借电影的热度把他从团队里摘出来。他看向病房里凌辰熟睡的脸，想起五个人挤在练习室吃泡面的夜晚，想起首演成功后在后台抱成一团的眼泪，喉结动了动：“我不去。”
“你疯了？”经纪人的声音拔高，“这是能让你站稳脚跟的机会！极光就算不解散，没了凌辰，后续资源只会越来越差！”
“那我就陪他们一起等。”夏衍挂了电话，靠在墙上深呼吸。手机又震了震，是赵磊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他躺在医院病床上，手臂打着石膏，配文：“粉丝围堵时摔了一跤，巡演怕是要停了。”
夏衍赶到赵磊的病房时，另外两个成员正围着病床叹气。巡演海报还贴在墙上，五个人的笑脸灿烂得刺眼。
“主办方说至少要停演一个月。”成员林宇把合同推过来，“违约金我们赔不起。”
夏衍的指尖划过合同上“不可抗力”四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时，手机弹出娱乐推送，标题扎眼——“陆泽宇新单《独行》登顶榜单，疑似暗讽前队友”。点进去，歌词里“虚假的同伴不如独行”被营销号反复解读。
“他妈的。”夏衍低骂了一句，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晚上，夏衍在医院走廊接了公司总监的电话。对方的语气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要么接下《风暴眼》，公司帮你们承担违约金，后续给极光安排综艺资源；要么，你们自己赔违约金，团队暂时雪藏。”
夏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想起凌辰送他的那条项链。音符吊坠贴着皮肤，带着微凉的温度。他想起五个人第一次上台前，凌辰说：“不管以后火不火，我们都要一起唱到不能唱为止。”
“我选第三个方案。”夏衍的声音很稳，“违约金我们分期还，巡演停了就先做线上直播，极光不会散，也不会有人单飞。”
“夏衍，你会后悔的。”总监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挂了电话，夏衍走到凌辰的病房外，看到凌辰坐在床上，借着月光看他们以前的演出视频。听到脚步声，凌辰转过头，眼睛很亮：“我刚才想，或许我可以尝试写歌，给团队写，也给你写。”
夏衍走进去，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一起看着屏幕里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凌辰。
“好啊，”夏衍笑了，“等你写出来，我来唱。”
窗外的风穿过走廊，带着夏夜的燥热，却吹不散两人眼中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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