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阳公主站在门边，看到韩信回来，遥遥招手。韩信下马，小跑而去。
母子八年未见，相拥而泣。
狐狸趴在马背上看。它生来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里，所以不懂与最亲的人别离八年是什么感受。不过看大将军哭得那样凶，估计，分别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
它舔舔爪子，心里啧一声。这辈子它也不会尝到这痛苦的滋味。妖怪无欲无求，道行更深点，做了神仙，连爱恨都没有，何来什么相思之苦别离之痛？
这么一想，还是做神仙好啊，你看大将军，堂堂八尺有余的男儿，现在哭成什么样了。
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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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等将军哭完了，才嗷呜了一声，示意它这个活物需要被照顾。
韩信摸了把脸，朝着狐狸走过来。
从马背上拎下狐狸，看着战马被家里的小厮带去马厩，他抱着狐狸，没急着转身，背对珺阳公主，低声道：“一定不可以说话。”
狐狸点头。
这是韩信第十八次叮嘱它在家里不许说话。珺阳公主虽然身体康健，但是见到狐狸开口，指不定要被吓个半死。
狐狸很是无奈。不说话基本等于慢性自杀。不，比自杀还难受。
韩信问：“记住了？”
狐狸再次点头。
“说话。”
狐狸悄声地说：“你不是不让说吗？”
韩信扶额：“笨狐狸。”
狐狸嘀咕：“我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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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狐狸到母亲面前，韩信解释：“娘，这是我在路上救的一只狐狸，受伤了，大雪天怪可怜的，所以带了回来。”
珺阳公主的手比客栈老板娘的手还白还嫩，伸过来，摸狐狸的脑袋：“天哪，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韩信悄悄拍拍狐狸的屁股。
狐狸会意，脑袋蹭进珺阳公主的手心，撒娇。
“哎哟，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狐狸趁着珺阳公主说话的当儿抬头看。这个中年大婶儿长得也不赖。它回头再看将军。将军和大婶儿长得有点像，尤其笑的时候，眉梢上扬的角度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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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探脑袋往后看，看到传说中的一等公爵韩大人。
韩大人死板着一张脸，一看就是做大官的长相。个高，精神矍铄，一把长髯快到胸口，威风凛凛的。狐狸莫名想到了几十年后的大将军。
等大将军老了，肯定也是这个样子。
等他的胡须长到和韩大人的胡须一样长的时候，我要在他的下巴上荡秋千。狐狸偷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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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自然是在家里吃的，荤的素的备了一大桌子。
珺阳公主巴巴来问狐狸吃什么。
韩信看狐狸。
狐狸不敢说话，眨着黑眸子看回去，实在是委屈得叫人不忍多看。
韩信佯作自言自语：“排骨？”
狐狸眨眼。
“肘子？”
再眨眼。
“牛蹄筋？”
眨眼频繁，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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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再舍不得欺负了，叮嘱母亲：“娘亲做只鸡，半只焖了，半只煲汤。”
珺阳公主不解：“咋还分开做呢？”
“这只狐狸不懂饥饱，一整只全焖了，它指不定吃撑了自己。留半只煲汤，早晚给喝一点，一来不会惯着它吃多，二来伤口好得快。”
狐狸没喝过鸡汤，只不过这样听着，用来养身体的，估计跟药一样，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它不满意地眨眼。
这一次，韩信当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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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狐狸坐在韩信身侧，想爬上桌子拿爪子捞肉，被生生瞪回数次后，只得作罢。
将军怒目的时候，也挺唬人的。
狐狸暗搓搓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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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家都快吃完的时候，狐狸的鸡才被端上来。
它抻着脖子看，目光一刻也不离开。
珺阳公主拍桌子大笑：“哎呀相公你看，儿子带回来的这只小狐狸着实可爱。”
韩大人冷冷看了狐狸一眼，不说话。
人畜共桌用餐，他不是很同意。
可是自己拗不过家里“只手遮天”的夫人和风尘仆仆归来的儿子，只得被迫与狐狸同席。
珺阳公主走过去坐在韩大人身侧，靠在臂弯里，柔了声音：“相公，你看一眼嘛，人家好喜欢这只小狐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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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的眼睛终于从鸡身上离开，看向珺阳公主。
撒娇的珺阳公主比撒泼的珺阳公主更可怕。
韩大人却十分吃这套，一下子松了脸上的表情，破天荒露了个笑容出来。“凝儿喜欢的话，就留在家里养着。”
“吧唧”一口亲在韩大人的脸上，珺阳公主笑得花枝乱颤：“相公对奴家真好。”
“一辈子对凝儿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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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小时候他的父母就这般腻歪，现在自己长大了，他们如此显摆秀恩爱倒也无妨，可是旁边有只什么都不懂的狐狸，就收敛收敛吧。
没得教坏了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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珺阳公主反应过来，今晚儿子回来了，自己与韩大人的二人世界被迫要暂时告一段落。
心里不满，珺阳公主给韩大人使眼色。
韩大人伸个懒腰，冷声道：“儿啊，为父乏了，先与你的母亲去歇着了。你和这只狐狸好好吃，吃完也早些歇着。”
韩信十分惊讶：“爹，您不打算问问孩儿边关战事？”
韩大人挥手：“有什么可问，你的战报月月送进宫，皇帝会告知天下人。”
“那您也不问问孩儿在边关过得可好？”
“长高了，我看也长壮了，必然过得可以。”
“那您不问问孩儿是否牵念您二老？”
韩信时不时就要怀疑自己是否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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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珺阳公主发话：“我俩你不用牵念，你有空抓紧抓紧自己的婚姻大事，牵念该牵念的人。”
韩信：“......”
“对了，礼部尚书的孙女儿上个月及笄了，我偷偷去瞧过了，芙蓉面，柳叶眉，长得不差，过年时你去给老尚书大人拜个年，顺道看看。”
韩信坐直身子，道：“爹娘既然累了，早些去歇着吧。我与狐狸吃完，也去歇息。”
珺阳公主不乐意，半卷起袖子就要来捏韩信的耳朵：“小崽子，敢情不听话是吧？”
韩信吓得缩脖子：“听，娘，我听。”
“去不去拜年？”
“去。”
“想不想成亲？”
“想。”
“娶不娶尚书大人家的孙女？”
“喜欢就娶，不喜欢打死也不娶。”
珺阳公主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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