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
清晨六点，豆大的雨点“啪嗒”砸在零七组办公室的窗户上，把柳峤从代码世界里拽了出来。少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屏幕上的程序还在运行，进度条卡在99%，像个赖皮的孩子不肯挪步。
“小数点”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怀里，三花猫团成个毛球，呼噜声盖过了键盘的轻响。柳峤低头戳了戳猫耳朵，小家伙不满地甩甩尾巴，往他胳膊窝里缩了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连成白茫茫的线，把远处的楼房都泡得模糊了。攸祎玚的解剖台上扔着本翻开的漫画，是他昨天看了一半的《法医奇谭》，书页边缘还沾着点薯片渣。肖簌宁的椅子空着，她的冲锋衣搭在椅背上，衣角滴着水——大概是早上去买早饭时被淋了。
“醒了？”肖簌宁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三个湿透的塑料袋，“老板说今天雨大，豆浆买一送一，给你俩加了糖。”
她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热乎的香气立刻驱散了雨雾带来的湿冷。攸祎玚从行军床上猛地坐起来，头发睡得像鸡窝，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有油条吗？”
“就知道吃。”肖簌宁扔给他一根油条，“刚老赵来电话，说今天雨太大，案子都暂缓处理，让咱们在办公室待着，别出去添乱。”
“太棒了！”攸祎玚叼着油条扑到沙发上，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我昨天看到个纪录片，讲古代仵作验尸的，据说比现代法医还厉害！”
电视里很快传出低沉的旁白，画面切到一具古尸的X光片。柳峤抱着猫凑过去，眼睛盯着屏幕：“他们没有DNA技术，怎么判断死因？”
“靠经验呗。”攸祎玚啃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说，“你看这个，死者指甲发绀，是窒息死亡的典型特征，跟我上次处理的那个案子一样。”
肖簌宁端着豆浆，靠在门框上笑：“合着休息日你们也离不开尸体？”
“这叫专业素养！”攸祎玚不服气，突然指着屏幕，“哎，肖姐，你看这古代女刺客的装备，跟你那把藏在画框后的短刀有点像啊！”
屏幕上的女刺客穿着紧身夜行衣，腰间别着把弯月刀，动作利落得像只猫。肖簌宁挑眉：“比我的刀差远了，我那把能拆成三截，藏在袖子里都看不出来。”
“真的？”柳峤眼睛一亮，“能给我看看吗？我想画个结构图。”
“想看？”肖簌宁挑眉，“先把你那卡壳的程序搞定再说。”
柳峤只好悻悻地回到电脑前，戳了戳进度条，它终于慢悠悠地爬到了100%。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恭喜！‘猫咪自动喂食器2.0’程序编译成功。”
“成了！”他兴奋地抱起“小数点”，“以后你吃饭不用等我手动喂了，它会根据你的体重和运动量自动分配猫粮！”
三花猫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尾巴扫过键盘，屏幕瞬间跳出一串乱码。
“哎！”柳峤赶紧扶住猫，“别捣乱，这可是我熬了三个晚上的成果！”
攸祎玚笑得直不起腰：“看来你这程序还得加个‘防猫捣乱’功能。”
雨还在下，敲得窗户“噼啪”响。电视里的纪录片放完了，开始重播老版的武侠剧。肖簌宁换了个台，正在放烹饪节目，一个胖厨师正颠着大勺炒红烧肉，油星溅得屏幕上都是。
“这个我会！”肖簌宁眼睛一亮，“上次给你们做的红烧肉，比他这看着香！”
“拉倒吧，”攸祎玚吐槽，“你那锅鱼殉职的事我可没忘。”
“那是意外！”肖簌宁拿起个苹果砸过去，“再说柳峤的鱼汤不挺好吗？”
柳峤正给“小数点”演示新喂食器，闻言抬头：“数学问题，火候控制在1.5档最合适，肖姐那次是调错了档位。”
“听听，还是小峤会说话。”肖簌宁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中午我再露一手，给你们做番茄炖牛腩，保证比饭店的好吃。”
“别！”攸祎玚赶紧摆手，“厨房经不起折腾了，上次那锅焦糊的鱼，现在闻着还有味呢。”
柳峤打开外卖软件：“我订了火锅，下雨天吃火锅最舒服。”
“算你识相。”肖簌宁凑过去看，“要特辣的，再加份毛肚和黄喉。”
“我要鱼豆腐。”柳峤补充道。
“那我要宽粉！”攸祎玚举手。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变成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外卖很快送到，三人围着小桌子坐下，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小数点”蹲在窗台上，看着锅里翻滚的肉片，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给它弄点清水煮的鸡胸肉。”肖簌宁夹了块肉放进空碗里，“别让它吃辣的。”
柳峤小心地把肉吹凉，递到猫嘴边。“小数点”嗅了嗅，小口小口吃起来，尾巴摇得欢快。
“你看，”攸祎玚笑着说，“还是肖姐细心，比你那冷冰冰的喂食器强。”
“程序也有温度的。”柳峤不服气，却悄悄给肖簌宁的碗里夹了块毛肚。
雨停的时候，火锅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窗外的天空亮了起来，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攸祎玚靠在沙发上打饱嗝，柳峤在给“小数点”梳毛，肖簌宁则在收拾碗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办公室里弥漫着火锅的香味，混合着猫毛的气息和淡淡的消毒水味，奇怪地让人安心。没有血腥的现场，没有烧脑的谜题，只有三个不太会谈恋爱、却很会彼此照顾的人，和一只被宠坏的三花猫。
柳峤突然想起什么，打开电脑，调出昨天画的卡通小人，在旁边加了只猫。
“你看，”他把屏幕转向另外两人，“这样才完整。”
屏幕上，举着解剖刀的小人、扛着枪的小人、抱着电脑的小人，脚边多了只团成球的小猫，旁边的字改成了“三侠行，有猫更行”。
肖簌宁和攸祎玚凑过去看，都笑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三人一猫身上，暖洋洋的。也许明天又会有新的案子在等着他们，但此刻，这份雨日里的闲淡，已经足够填满心里的缝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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