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礼休息了三天,便与他们一起听学,先生授课每日都是辰时至午时,听学间隙大家会坐在一起弹琴唱歌,帘内不时牙板轻敲,传出清美的歌声,气脉不断,音如贯珠,绕梁不绝。申时至日落便是在一块习武。兰礼与他们稍稍切磋之后暗暗咋舌,没曾想这小小宅院中也是卧虎藏龙,这些人不仅个个身怀武功,而且功力不弱,尤其是那位爱穿青衣的子箫大哥,举手投足隐隐有大家风范,竟是个深藏不露、数一数二的高手。就连年纪最小的颜儿,竟也能使出“掌中剑”这样近乎失传的上乘武功。兰礼之前所在门派也是名门正宗,他曾在藏书阁中看到过有关“掌中剑”的记录,书里只草草画了几个招式,内功心法却不得而知,师父说这门武功极难修炼,练至炉火纯青之境完全可以以掌代剑,甚至掌力胜过寻常剑刃。不过已有十多年没听到过有人会使这套掌法了,想必早已失传,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见到了这门神功。只见颜儿的掌法变化无穷,攻势凌厉无比,偏偏凌厉中暗含清妙之风,兰礼看了赞道:“你这掌法好奇,刚健之中又透着灵气。”
颜儿笑道:“阿兰哥哥真厉害,这套掌法'灵、健、清、深'四字诀一下子被你说中两个,刚才我从'健字诀'突然转到'灵字诀',自然显得灵动。”
兰礼暗自生羡,默默在一旁观看。之前以为自己门派中的各项武功已是妙绝天下,今日见了此番场面,方知往日不过是井底之蛙。他忽然想到他们武功人物,若在江湖中,莫不是俊雅风逸的青年才俊,如今却只能沦落到在此供人玩乐的地步,兰礼不由得起了同命相怜之情,为他们惋惜。
转眼已经入夏,酷热难耐。一日,兰礼在后山(沅止不喜喧闹,家住城郊,依山傍水)偶然找到一处冷泉,他解衣入水,沐浴消暑。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到水中,发梢沾带了一些花瓣,兰礼顺花瓣漂流过来的方向看去,原来这山中野花繁茂,缘溪而生,竟有许多落入水中,顺流而下。他看水中的花瓣,主要是鸢尾和玫瑰。兰礼在水中泡了许久,傍晚才归。
刚进屋门,便见沅止坐在床边等他。兰礼转身就走,沅止上来拉住他笑道:“兰兰,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兰礼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忽然,沅止嗅到空气中有股清绿的奶甜花香,好闻极了,他顺着香源寻去,很快发现了兰礼身上带着一股清甜的玫瑰幽香,且淡淡地萦绕着他自有的甜甜奶香。沅止向兰礼唇边凑去,兰礼下意识地往后缩,二人近在咫尺,沅止索吻不得,却又闻到扑面而来的花香,再看兰礼面泛桃红,娇羞难耐,他已是身心俱醉。沅止抱起兰礼向床边走去,三两下便将他衣服解落,兰礼挣扎不开,只得任他抱在怀里。此时兰礼全身冰冰凉凉的,抱在怀中似块自散清凉的白玉,沅止忍不住将脸贴在他胸膛,道:“兰兰身上怎么这么凉快?给我贴着,让我也凉快一会儿。”此时花香更盛,不再只是刚开始的野生玫瑰的清香,而是混合着广藿的那种刺激的辛辣感,像是干枯的玫瑰所散发出来的比较尖锐的味道,而后又化成一种十分芳醇绵柔的丝绒玫瑰的香味。兰兰身上每时每刻气味的变化都令沅止痴迷疯狂,他细细地闻着,又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鸢尾花香。玫瑰是喧嚣的,鸢尾是安静的,二者结合在一起,稳稳地盖住了玫瑰的那种吵闹,玫瑰又弥补了鸢尾那种孤寂之感,鸢尾仿佛玫瑰的影子,若隐若现,处处不离……
第二天,兰礼醒来时仍是不知此刻是何时辰。沅止很早便醒了,但怕惊动兰兰,就一直抱着他躺着,肌肤紧紧相贴。兰礼只觉如今倒不如死了好,把头埋在沅止胸前,不一会儿便濡湿了一大片,沅止柔声问道:“宝贝,你怎么了?”兰礼哽咽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我……我恨你,我恨你恨你!呜呜呜……我恨你……”兰礼哭累了,渐渐睡过去。沅止把他搂紧了,吻着他的额角,没有说话,眸中沉暗,似是怜惜心疼又似是苦恼内疚,复杂转换不定……
自那日后,沅止便异常喜欢为兰礼敷粉熏香,在夜色中轻嗅他沁人的味道。他最爱把香草或无花果制成的香露涂在兰礼身上,这两种植物产生的香是一种微甜的奶香,与兰礼简直绝配。兰礼再也不去冷泉沐浴,即便酷热难耐也是取井水在浴桶中洗澡。沅止却为他带来了许多精心调制的香粉与精露,他将白玉兰香混着茉莉香涂在兰礼耳后、手腕、膝盖后面等血液流动较快的地方,伴着屋中原有的兰花白芷的幽香,感受他血液流动加速时身体与身上香味发生的美妙变化……
深秋时节,沅止将晚香玉(又名夜来香,涂抹之后,可以让肌肤产生一股淡淡的乳香,使体香闻起来近于牛奶味)混着纯净的橙花(自带果香)与幽香的桂花(花朵幽香)制成精露,抹在兰礼锁骨、腰窝和肚脐,然后在肌肤迷雾之上寻找香味的起源,当快要找到的时候,那种果香又慢慢地化为花香,让沅止近乎疯狂……
兰礼自幼习武,没有人告诉过他,人间情爱是如同罂粟一般不可自拔的,一旦沾染,就再也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