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复踉跄着冲进角宫,铠甲上还沾着后山的泥土,声音因急切而发颤:“公子!查到了!少主他……少主根本没死!”
宫尚角正摩挲着手中的青铜令牌,闻言猛地抬头,眸色骤沉:“你说什么?”
“属下一路跟着雾姬夫人,见她进了后山祠堂,”金复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卷沾着灰的帛书,“里面……里面有少主的声音!他正和雾姬夫人说话,听语气,似乎是在威胁她!”
宫尚角一把夺过帛书,展开一看,上面竟是宫唤羽亲笔所书的要挟之言,字里行间满是对雾姬夫人的掌控,末尾还提了句“无锋那边你且应付着,待我重掌宫门,少不了你的好处”。
“无锋……”宫尚角指尖捏紧帛书,指节泛白,“难怪她处处维护宫唤羽,原来竟是无锋的刺客!”
金复又道:“属下还在祠堂供桌下找到了这个。”他递上一枚沾着血迹的玉佩,正是宫唤羽自幼佩戴的那块,“少主不仅活着,恐怕还和雾姬夫人勾结,借着‘假死’布了局,想趁机夺权。”
宫尚角将帛书狠狠砸在案上,卷轴散开,露出宫唤羽嚣张的笔迹。他起身时带倒了座椅,黑袍在风中翻卷,眼底翻涌着惊怒:“好一个宫唤羽,好一个雾姬夫人!竟联合外敌算计我!”
“公子,现在怎么办?”金复握紧腰间佩刀,“要不要召集人手,去祠堂把他们揪出来?”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暮色:“抓住他”
他沉声道,玄色身影已掠至门外,“集合角宫的人围祠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后山祠堂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时,宫唤羽正接过雾姬夫人递来的药碗,见宫尚角带着人闯进来,脸色骤变:“尚角?你怎么来了?”
雾姬夫人下意识将宫唤羽护在身后,指尖悄悄摸向发间的毒针,却被金复眼疾手快地扣住手腕,银针“叮”地落在青砖上。
“不必演了。”宫尚角的目光扫过供桌下的密信,又落在宫唤羽慌乱的脸上,“勾结无锋,胁迫刺客,你还想抵赖?”
宫唤羽后退半步,撞翻了香案,香炉摔在地上,火星溅到他的衣袍:“不是的!是她逼我的!雾姬夫人说……说不帮她,就杀了整个宫门的人!”
雾姬夫人冷笑一声,挣脱金复的钳制:“少主何必狡辩?若非你威胁我,想借住无量流火的力量剿灭无锋,怎会与我合作?”
“你胡说!”宫唤羽气急败坏,抓起供桌上的烛台就朝雾姬夫人砸去,却被宫尚角一脚踹中膝弯,重重跪倒在地。
“押下去。”宫尚角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只剩冰冷,“雾姬夫人,送刑房,严审。至于宫唤羽……”他瞥向瘫在地上的宫唤羽,“关入地牢审,没我的命令,终生不得出。”
金复应声上前,将挣扎的宫唤羽拖拽出去。祠堂里只剩下烛火摇曳,宫尚角望着散落的密信,指尖拂过“无量流火”四字,眼底的寒意比祠堂的阴冷空气更甚——他早该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宫门之下,藏着多少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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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子羽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听着上官浅那句“我不是上官家的女儿”,眉峰骤然蹙起。金繁的刀已半出鞘,寒光映着他警惕的眼:“说清楚。”
上官浅抬手拭去泪痕,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执刃大人可曾听说过孤山派?”
宫子羽心头微动,这名字像颗沉在水底的石子,被她一捞,荡起圈圈涟漪。金繁却冷声道:“孤山派早在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从未听说有遗孤。”
“是被灭门了。”上官浅的眼泪又涌了上来,顺着脸颊砸在衣襟上,“当年清风派的点竹因拙梅前辈与我小叔叔相恋,竟联合无锋围剿孤山派。我娘把我藏在密道三天三夜,等我出来时,满门只剩下焦土……”
她抬眼望向宫子羽,眼底的红血丝混着泪,像浸了血的琉璃:“后来我流落街头,是上官家主收留了我,给了我‘上官浅’这个名字。可我知道,我骨子里是孤山派的人。”
宫子羽与金繁对视一眼,金繁微微颔首——十年前确有此事,只是那时宫门刚遭无锋重创,自顾不暇,没能驰援孤山派。
“空口无凭。”金繁的刀仍未收回,“如何证明?”
上官浅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抬手拨开颈后的长发,将衣领往下扯了些。一道月牙形的朱砂胎记赫然浮现,边缘缀着细碎的纹路,像极了孤山派传闻中特有的族徽。
宫子羽瞳孔微缩。他忽然想起哥哥宫唤羽颈后也有块相似的印记。
“这胎记……”宫子羽的声音有些发紧,“你可知宫唤羽?”
上官浅身子一颤,眼泪掉得更凶:“我知道他要被处死……他母亲当年拼死护下的孤山派遗孤,不止我一个。”她抬眼看向宫子羽,目光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执刃大人,宫唤羽虽是被胁迫,却从未真正伤及宫门分毫。求您……看在他母亲和孤山派亡魂的份上,饶他一命。”
金繁皱眉:“你这是在为他求情?还想隐瞒什么?”
“我还知道云为衫。”上官浅咬着唇,声音压得极低,“她是无锋魑阶刺客,她的任务是接近执刃套取情报”
这话如惊雷炸响,宫子羽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我是无锋的魅阶刺客,我此次的目标是无量流火”上官浅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雾姬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十年前派遣来这里的刺客无名”
祠堂外的风卷着落叶扑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宫子羽看着上官浅颈后的胎记,又想起温柔的大哥宫唤羽和待自己如母亲一般的雾姬夫人原来都是假的,指尖在案几上重重一叩:“金繁,去查上官浅,云为衫!”
上官浅望着宫子羽的背影,缓缓跪坐在地,泪水模糊中,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密道里那点微弱的光——那是宫唤羽母亲塞给她的半截蜡烛,如今,她终于能用这光,照亮另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