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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

古空

次日清晨,白帼揉了揉头发,整个人病殃殃的,看着还在熟睡的当歌,给他盖了盖草席,一出门,就见念安靠在门侧,双手环胸,自从上次他当着白帼的面喝醉,就一点也不碰酒,就连昨天晚上,也没喝酒,只喝了些汤。

念安伸手,掌心有颗糖,白帼眨眨眼,试探性伸了伸手,见念安没有反应,拿起糖剥了纸,往嘴里一塞,甜甜的奶香漫延开来,随即又眼巴巴的看着他,“还……还有吗?”白帼磕磕巴巴地问。

念安摊摊手,示意没有后,白帼开始从袖口找,哐当哐当开始掏东西,什么手帕绣巾,金珠银钗,还有金疮药,舒骨散等药瓶,也不知是怎么放的,而就在他翻箱倒柜时,念安无意间看到的白帼手腕上缠着的绷带,“你手怎么了?”

“没怎么。”白帼不太在意,继续翻找着。

念安皱着眉,却也没在多问。

“啪嗒。”一包用纸壳包裹的东西掉了出来,白帼一把将其捞起,“米花糕?”

念安看着白帼疑惑不解的眼神,问道:“怎么?”

白帼困惑的想了想,豁然开朗道“哦,是隔壁的少年,上次吃茶,他回请给我的。”

“哦。”

白帼从衣兜又掏了掏,找到了几枚硬糖。开心的回了房,刚好当歌也醒了,“小当歌~瞧瞧这是什么!”

屋中传来孩童惊喜的童声“呀!钰哥哥,你哪里来的糖啊?”

白帼神气且又悲伤的回应道:“我买的!不过现在没钱了。唔——”

尚且年幼的当歌眨眨眼,突然就垂下了头,许久闷闷地声音从底下传来,孩童怯怯道:“钰哥哥,糖不好吃,我不喜欢的,而且吃多了还会蛀牙。哥哥,我、我们不吃糖,退了买大米吃饭,好不好?”

“哎?”白帼自觉小孩子都喜欢吃糖,但也承认自己并不了解在山匪中长大的孩子,“你不喜欢甜吗?”

当歌抿抿嘴唇,“不喜欢。钰哥哥,我知道你是想给我吃好吃的,可是我们的粮食也快没了,我们应该省点钱,这样我们就不用过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日子了……冬天,快来了……”

白帼一看小孩这快哭的表情,吓的手无足措,他在大脑中快速的组织语言,然后装作嬉皮笑脸地说:“我开玩笑的,这糖是我之前帮工时上头给的,钱我省着呢!来,吃一个呗,我特意给你留的,尝尝嘛~”

当歌被冷风吹的哆嗦了一下,看着眼前被剥开糖纸乳白色的糖,用手指尖戳了戳,糖圆圆的,在一张白净的手上滚着显得笨拙而可笑,当歌眼睫轻颤,复又抬眸拾起糖来,那糖在淡淡的阳光下显得凉薄透明,缓缓放入口中,甜味弥漫,当歌小心翼翼的咬了一下,浓郁的甜四散奔逃,甜的让他牙疼,紧紧咬着牙关,当歌轻轻地皱了下眉,“好甜。”

白帼若有所思道:“甜是甜,但也没太甜吧……”

念安走上前来,“很甜?”

当歌点了点头。

念安拿来水,“吐了,喝水。”

当歌摇摇头,因为嘴里含着东西,只能含含糊糊的说出一个字,“钱——”

念安捂住他的嘴,怕他呛到,不让他说下去,随即说教道:“吐出来,不然生病更费钱。明白?”

“唔——”当歌惊慌失措地看着念安的眼,澄澈的双眸闪烁着光芒。

念安松开了手,掰着当歌的下颚,发现他的嘴里长着水泡,糖早就被咽了下去,似乎是接触到念安严厉的眼神,当歌缩了缩脖子,向白帼投去求救信号,白帼看看屋外,日头中升,尴尬道:“这个……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要去惩奸除恶了呢?”

向当歌很是疑惑,“惩奸除恶?”

“就前阵子不是因为咱老大娶了个媳妇回来,那夫人的对象来闹事,我们交的过路费就是打退他,嘻嘻,怎么样,你钰哥哥厉不厉害?”

“别死了,人家的刀可比你粗多了,再说了,人家指不定还有帮手,你就还是逃命最重要了吧。”当歌有些无奈,不过好在没有在管刚刚糖的事了,但旁边的大哥哥都没他那么骄傲自信,钰哥哥可真开朗,结果下一秒。

“不能打死他们。”念安抬头缓缓补充道。

“……何哥哥——”

“你看,你看,这么嚣张,小当歌,你不要光顾着说我,你也说说你何哥哥!”白帼愤愤道。

向当歌讪笑了下,没多说什么,白帼失落地低下头,掐紧手心,安慰自己,没什么,没事,别人的态度自己也不能管,也是自己现提出的,没资格难过。脸上却还保持着笑容。

“那走吧。”

当歌眨眨眼,注视着白帼微晃得背影,小口地叹了口气。

话说白帼他们,来了山脚,就见几人朝这晃晃悠悠地向这移动。

倒还真是官兵,不过零零散散的,即使装备武器齐全,难怪还没打败对手。不过正合白帼的心意,磨拳擦掌,打败这些,绰绰有余。

念安拂了下剑柄,用袖子遮了遮,而前面的人以到了面前,为首的人面目粗糙,但还算人模人样的,只见他蹙着眉头,提剑上前,“你们哪里来的,不知道这里有山匪吗?快回去!”

白帼清清嗓子,“呃……咳咳,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紧接着拔出刀来,那首领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小孩,别玩刀这种东西,很危险,要钱自己赚去,自食其力,别偷奸耍滑。”

白帼眨眨眼睛,装的不够凶吗?

“谁小孩了,我……我就是土匪!”

就因这一句话,为首的人更疑惑,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然后抬起头来,将腰间上的剑拔出。

“蜀道难竟然连小孩都用上阵,是真没人了?强抢民女,现在还拉拢帮派,按照律法,当缉拿归案审判,尔等助纣为虐当伏诛!”

“……”白帼静了一会儿,“你这官儿多大?”

徐喻繁脸色僵了僵,他只不过是一个当兵的现在不打仗回来了,也就是一个捕快,跟那些老爷相比,根本就不是一星半点能对比的。只不过现在的县衙老爷根本就不管事儿,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交给他来办。况且这种穷乡僻壤,也发不出什么重大案件。但他还是清了清嗓,“不管我官大官小,只要有人犯了法律,我就应缉拿归案!”

白帼歪了歪头,私事还是公事而言,他似乎说的都是对的,但强抢民女,听那群人说,好像是林家姑娘自愿的吧。有疑惑就会问,所以白帼往后退了一步问,“他们说林家姑娘是自愿嫁给我们老大的,你作何证据?”

徐喻繁愤怒道:“他们说的你如何能信,本就是一帮土匪,你是新来的吧,我和他们的恩怨,你怎会知晓!”

“我是新来的,毕竟此地民不聊生,我若还不去投名,怕是明天连命都活不了,阁下听说过官逼民反吗?”白帼森森然问道。

“你……哼!既然今天你要为他出头,那你们两个就来吧,看谁胜过谁!”徐喻繁将剑一提冲上前来。

倒不是他真怕了这两个人,毕竟他是这一群人之中武功较好的,若是伤着了这两人可不太好,毕竟年轻还是有用的,且听他道来也是最近才来,还可劝之,回头是岸。

寒剑光芒一闪,在刺眼的亮中刺向前方。白帼将蜀道难借给他的刀一抽,“哐当”,刀身与剑相抵,发出刺耳的叫声。

两人一刺一挡,有来有回的,徐喻繁看着这小子暗自欣赏,若是收之为徒,将来定能大放光彩,自己也能增添颜面。

“小伙子,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来我旗下,虽保不了你升官发财,但绝对能让你吃的好住的好!”两人分开那一瞬的缝隙间,徐喻繁送出了诱惑。

但只可惜他不知道白帼是谁,绝对不至于为了那点吃食住宿,就当一个杂役,毕竟也是九五至尊,出来肯定是想四处游玩,可不想当一名勤劳工人。

白帼一转身格挡,徐喻繁被那力气震的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抬眼看那凤眸微挑的少年。

“抱歉啊,我不需要。”

白帼果断的拒绝他,毕竟他可是吃饱喝足的,自愿来到这穷乡僻壤里。凤眸里,琉璃光转,白帼自在笑道:“大人啊,要不你还是放下你的戒心吧,人家小姑娘也没有说喜欢你呀,一起坐下喝杯茶,谈一谈岂不更好?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呀,和气最重啦!”

“你以为你耍耍嘴皮子我就会听你的吗!”徐喻繁咆哮着挥剑。

白帼无奈的笑笑,他还真的是靠嘴皮子在朝堂之上安抚那些差点吵起来的群臣大众了呢。

两人打的刚一分开就贴了上来,再再一次把徐喻繁震开之后,白帼揉了揉手腕,“何哥哥,你帮帮忙呗。”

念安看着眼前的人调皮的眨眼示意自己不要动手太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也懒得掩饰自己腰间的剑,一把抽出,向前挑去。

“哐当”,徐喻繁手中的剑被挑落,整个人坐倒在地,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没等他说什么,身后的小弟就向前涌去,“竟敢伤我大哥?肯定是运气,看招!”

铮锵的铁剑声响起。

白帼在无力的抵挡中疑惑的想,只是把你大哥的剑给挑了,连个伤口都没有弄,哪来的伤你大哥。

然后眼角向后撇去,为首的是李嘉乐正朝自己这方向赶来,荧乏紧跟其后,一脸担忧。

“李兄、荧兄、贺兄、晓兄!”白帼高兴的挥手。念安留在一边打退那些喽罗。

“何兄!你们没事吧?”李嘉乐急切的问道。

“哎哟,你们再不来我们就撑不住啦,没事!”白帼甩甩手中的刀,猛的往前一挥,“康当”,一个正欲偷袭的人被打到一边。

随后便是混战。

有的人手中没刀,便手打手脚踢脚抱在一起滚到草丛边,你戳我鼻子,我瞅你耳朵。

念安收起手中的剑,顺着冲上人来的劲头往前一踢,一群人便向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

真是够乱的。白帼糟糟的想,蜀道难还没出现,多半还在安慰自己的媳妇,真不明白,不过是买个饼不小心碰见了她,竟然在那里叫起来,姑娘家的真是矫情。林家老爷子都不管的吗。

徐喻繁看着眼前的混战,目光一扫,蜀道难竟然还没来?再打下去的话,倒是会把动静闹得更大一些。于是他挥挥手中的剑,一群人就这样撤走。

真是一场闹剧。

等回到了山寨中,白帼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林家姑娘。

那姑娘生的一双柳叶眼,媚眼如丝,狭长而诱惑,秀气婉约,妖娆艳丽,倒也是美不胜收,红润的脸蛋,樱桃似的小嘴,吹弹可破的皮肤,烟雾一般的黑发。

微微抬眸,长长的睫毛下,棕色的眼眸直直盯着白帼,“你好。”慵懒的嗓音响起。

“你好,姑娘。”白帼不卑不亢。

“你有什么事吗?”林姑娘问。

白帼是趁着蜀道难有事出去的时候偷溜进来的,他蹙着眉头问:“林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说我……”

“你什么?”林姑娘挑挑眉头,饶有兴趣的问道。

白帼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就……就你说我欺负你……”

“哎?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姑娘啊——你、你,你怎能如此啊!”白帼捂着心口佯装崩溃。

那林姑娘眸子轻轻一瞥,“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啊?”白帼还没缓过劲儿来。

林姑娘瞥向窗外,忧伤的说:“我是答应了蜀大哥,但那是不小心的,我想你们帮帮我。”

“不小心答应了他的求婚?”白帼完全反应不过来,不外乎其他,主要是那些小弟大哥长大哥短的给他留下了蜀道难是个汉子的印象,突然来一个趁人之危,真的反应不过来。

林姑娘点点头说:“还不是徐大哥惹的祸,他竟然宁愿选别人都不肯选我,我为何要执着于他!”

“啊……”

林姑娘抹抹眼角的泪,“我叫林夕梦,原是林家的小姐,只是我爹不同意我嫁给那刚从兵退下来的捕快,说他官太小,不允我下嫁,我原是想说服他,可蜀大哥也来了,蜀大哥说他爱我,偏巧徐大哥说娶她人为妻,最后来跟我解释,希望我幸福,可我当时一怒之下就答应了蜀大哥的求婚,我……我一怒之下便答应了……”

白帼呆呆的问:“那你们的家庭伦理剧,呃,那你叫我帮你做什么呢?”

林夕梦抽抽噎噎地答道:“大哥,我看你们也长得好,身手也不错,不如你们就将我劫出去了罢,蜀大哥也会理解的。”

“啊?可他是我们老大,小弟就要听老大的,姑娘你这……你这不为难人吗!”白帼仿佛演戏到了深处,越来越有精髓了。

念安在门口无奈的看着他,突然,一处身影往此处走来,是蜀道难。且他似乎为了见林夕梦,还特意梳理了发髻,整了衣衫。

“咚咚咚”念安敲了敲门柩,白帼立刻翻身出去,眨眼便消失。

寒深露重,天气渐凉。

蜀道难走进屋便发现林夕梦坐在凳上,前有一壶酒,“夫……呃,林姑娘,夜深了,入秋,披件衣裳吧。”

谁都不知道,蜀道难因太过喜欢林姑娘,不想为难她,竟到如今也没有完成房事这床第之事。

林夕梦看了他一眼,那妩媚的身影如同结了冰一般,连说出的话也寒人冻骨,“蜀道难,你……何时放我走。”

“林姑娘……你,不是你答应要嫁给我的吗?我……我也没逼你啊。”气宇轩然,雄姿英发的蜀道难,在此时竟如同一个娇小姑娘一般,畏畏缩缩。

“蜀道难,你应知道我为何会答应你,若不是因为徐大哥,我也不会答应你。”

“林——林夕梦,你真是够了!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跟那个姓徐的一起愚弄于我吗!”

林夕梦握着指尖,抿着唇,垂着眼,并未多说一句话。

蜀道难狠狠一锤桌子,桌纹裂开,蜀道难双眼赤红的瞪着林夕梦,许久,林夕梦也不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动静,连头都不曾抬。

蜀道难垂头丧气的起身,像是打了败仗的兵,“不好意思,林姑娘,是我错了……但我想请你再考虑考虑……告辞。”

威风凛凛的老大,只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才会败下阵来。如此情景,果真应了此句话。

望着蜀道难离去的身影,林夕梦叹了口气,若非她真的心有徐喻繁,或许真的会喜欢上这个英姿勃发却又因为喜欢她而一再退让的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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