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爸。”他头也没抬。“我和Laurel？我们结束了。”他重重放下杯子，在酒的滋味下皱着脸。今天供应的墨尔乐葡萄酒似乎也跟他作对，于是他开始在酒柜里翻翻找找。
“我很抱歉，儿子。”Malcolm说这，站起来靠近对方。他看着Tommy又满上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想告诉他那不是事情的解决办法。但他早前就放弃了告诉他儿子该怎么做的权利。于是他没有这样，而是说：“如果我用过来人的智慧说‘神马都是浮云’，会不会由有点帮助？然后你就会开心一点了？”
“不，省省吧。”
Malcolm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在他年轻的时候，他也不想听这种话。“发生什么了？”他问，万一Tommy想聊聊呢。他随时愿意倾听，但他不知道他儿子是否愿意诉说。
Tommy把还剩威士忌的玻璃杯啪一声拍在桌子上，做了个苦相。“是Oliver。”他低吼，“她和他在一起。”他的每一个音节都透着痛苦的哀伤。
“Oliver？”这就让事情更复杂了。“这就是你们两个最近闹不和的原因吗？”因为一个女人？Oliver之前说是因为治安维持者的工作。
“部分原因吧。”Tommy承认。
“你能赢回她的心吗？”
Tommy一口干完剩下的酒。“我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事。在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在他对她干了那些事之后？她就是喜欢那种坏男孩！女人啊！搞什么！”他又往杯子里泼泼洒洒地倒了更多威士忌。“要是她知道他真正是个怎样的人就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Malcolm小心地寻问。
Tommy只是摇摇头，灌下更多酒。
Malcolm咬着唇。要是Tommy对他的信任程度足以让他揭露Oliver的秘密，他便可以努力让他儿子看到Oliver行为的积极一面。如果Tommy的观念能被转变过来，Malcolm就能透露他自己的秘密，有关他与Oliver合作，有关“事业”。
Tommy恨我......他认为我是个谋杀犯。
Oliver，你不是一个谋杀犯。
哎，但我确实是个杀手。差别也不大。
但Tommy一定能够理解，能够接受。Malcolm开枪打了那个正瞄准他们的中国黑帮暴徒时，Tommy当场愣住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能够看到这种行为的必要性。他也杀过人，同时Tommy仍然愿意和他说话。算是吧......但现在Oliver和Tommy之间横着一个情敌关系，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
而Tommy，不论他对Oliver怀着怎样的敌意，都没有磨灭他的忠诚。他回避谈及Oliver的秘密活动。“他那时在和她妹妹上床，看在老天的份上！他害她遇难了！她怎么能视而不见？”他喝下半杯酒。“我真希望他死在了那个岛上！”
“你不是真心的。他一直是你的好朋友......从没间断过。”
“他变了。他是个不一样的人了。”
“他经历了残酷的磨难。”
“所以呢？那又怎样？就因为生活欠他的，所以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Tommy低声咆哮。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他曾经过得不容易！我懂！所以我不能发牢骚，就因为遭遇海难、忍饥挨饿、与世隔绝的人不是我？我也是有感情的大活人！我就不配得到幸福吗？”
“当然了，但......”
“老天啊，爸！”Tommy砸下手中的玻璃杯，一些酒荡出来，溅在餐具柜上。“你应该站在我这边！”他的眼睛里冒着火。“你的口气就好像你希望他才是你儿子。你知道吗，你做父亲的水平真差劲！不，别跟我讲话！”他在Malcolm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怒喝一声，夺门而出。
Malcolm瑟缩了一下，被儿子的话刺痛了。这也是他活该。“Tommy！”他立刻动起来，追着Tommy出了会议厅。“Tommy，等等！”
年轻的Merlyn没等身后的人赶上来，先他父亲一步踏进私人电梯。Malcolm掏出口袋里的智能手机，按下紧急锁定电梯按钮。Tommy强忍住猛戳按键的念头，尽管他看上去真的很想把那些按键捶爆。Malcolm走进去，转身解除电梯门的锁定。门流畅地阖上，电梯开始下降。
“Tommy，对不起。”Malcolm面向他儿子，对方拒绝回应。“对不起，拜托了，看着我。”
Tommy只是把两臂交叉在胸前，肩膀夹紧，阴沉地凝视着电梯门。
“Tommy，”Malcolm再一次尝试开口，“我知道失去一个深爱的女人是什么感觉。”他吞咽了一下，喉咙很干，继续说，“我也知道失去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感觉。我......你也许会说，我又在讲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但你是我儿子，我不想看到你遭受我曾经的痛苦。”
他说完这些话。Tommy依然板着脸。假若他是一个好父亲，他一定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真希望自己当初放弃了那些年的寻觅、训练、寻找答案，而是早点回家，陪伴在他儿子身边，这样他就能够与儿子沟通了。
但此时此刻他没辙了。Malcolm Merlyn，风呼唤雨的商业巨头，无助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有这些年来的愧疚和错误沉重地压在他肩膀上，几乎要把他压垮。他必须努力去跨越这道鸿沟，否则Tommy也许就会意识到他是多么没用，然后永远地离他而去。
他慢慢地，向Tommy靠近一点，心中踌躇不定，害怕对方又一次爆发或者暴力地排斥。他伸出手，放在Tommy的肩膀上。一片阴云在Tommy的脸上浮现。Malcolm下定决心一动不动，拒绝把手放下。
接着一滴泪水从Tommy的脸颊上滑落，脸上的表情在痛苦中支离破碎。
Malcolm捏紧他的肩膀。“我很抱歉。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这让我心如刀绞。”
“我就是无比确定她就是我的真命天女，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很小，艰难地哽咽着。“她是唯一一个让我想每天早晨在她身边醒来的女人。即使没有化妆，睡乱了头发，她在我眼里依然很美。”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手掌捂住脸。“我本来可以和她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Malcolm再次捏紧他的肩膀，无用地想把那痛苦赶走。“今晚回大宅子吧。”他说。Tommy开始摇头。“我知道你想喝个烂醉。我不会阻止你的。但至少你不用担心怎么回家。”他突然有了一个Tommy把车撞个粉碎的糟糕图景。以他现在的状态，很难说这会是个完全的意外。
电梯平稳流畅地停在一楼。Tommy退开一点，抹了一把脸，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在哭。Malcolm不情愿地放下手。他脑子里又有了一个失恋年轻人的图景。警告Tommy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他说，“听着，如果你想上床......”
“不！”他当然会否认。“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他已经一只脚跨出了电梯，Malcolm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止住了他。
“Tommy，就答应我一件事。答应我你不会开车。”他晃着对方的手，让年轻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让他知道自己无比地认真。“我会让Eric开车来接你。”
“不要，爸。”随着儿子的回答响起，那个模糊的不祥预感开始增强，将他的担心升级为恐慌。
“我会叫辆出租车。”Tommy不耐烦地说。“我保证。行了吧？”
Malcolm让步了。“好吧。”
Malcolm看着Tommy离开，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可以跟着Tommy。再过几个小时，天就黑了，他可以徘徊在屋顶或防火梯上，像电影里乔装打扮的英雄那样远程守护着他。如果Tommy在小巷里醉得失去意识，或者被趁人之危的劫匪拦住，Malcolm就可以介入把他救下。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计划的漏洞。Tommy已经答应他乘坐出租车。整个城市有上千辆出租车，要搞清楚Tommy究竟坐了哪一辆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说顺着那些狭窄的街道去追寻行踪了。
Malcolm陷入焦灼，思考着所有可能会恶化的情形，所有Tommy可能会受伤或丢掉性命的可能性。同一时刻他脑子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反复提醒他，追着Tommy出来的时候他的笔记本电脑还放在桌上，没有上锁。那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它仍是个诱惑力极强的对象。即使是个保安也会想偷偷瞄一眼，看看在Merlyn集团收购下一个股份前应该买哪支股票，坐等股价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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