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colm回想了一下，记忆回到他更年轻、更快乐的那段时光。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恍如隔世。“她总是会做那些巧克力慕斯派。”
“那是在‘苹果派大灾难’之后。她试着从头开始做饼皮。那真是，啊，‘独一无二’，我想原话是这样的。”Tommy笑了。“从那以后就一直用的是预制的派皮。我想家里的清洁工们一直能在厨房的每个角角落落发现面粉，一连好几个星期呢！”
Malcolm努力去回忆，但脑中的画面就是无法成形。他怎么会忘记呢？还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难道他对她的爱，被他对她的凶手的恨扼杀了？
他的眼睛在发烫，他本能地想退缩，赶在这些思绪和记忆的火焰融化他冰冷的仪态前抽身。他紧紧攥住耸立在心脏周围的高墙，来让自己保持冷静，让自己仍能够在社会中保持正常的神智，而不是尖叫着嘶吼出他的狂怒。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传来，Tommy把他的鱼竿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捏住了Malcolm的手腕。“爸，没事了。”他儿子的脸庞模糊了，变得水汪汪一片，直到他眨了眨眼睛，感觉到脸颊上的湿意。“这里除了我们这些疯子，没有其他人，不是吗？”Tommy安慰他。他半站起来，随着船的晃动，摇摇晃晃地移过去抱住他的父亲。
Malcolm靠在他身上。“你说得对，”他说，声音哽咽着，因为即使直到现在，他仍在挣扎着控制住自己。“你说得对，Tommy。我让那个混蛋抹去了你母亲一切美好的回忆。”
“没关系的。”Tommy让他把情绪宣泄出来。然后他坐回原来的位置。“已经快二十年了，爸。你该放手了。”
Malcolm抽回身子，颤抖地吸了一口气。“我做不到。”Tommy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我所做的一切——打击犯罪，”秘密小组，“做慈善，做好事，”做“事业”，“——让星城变得更好，更安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纪念你母亲。”
Tommy缓缓点头。“你还指望我忘掉Laurel？”他带着点黑色幽默，问道。
“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初恋。”Malcolm想了想，把思绪从当下的情绪中转开。“只要Laurel还活着，就总有希望。”
Tommy阴沉着脸。“如果我做出一些她会讨厌的事，那就没戏了。”但他阻止了对这个话题的进一步讨论。“抓好锚，我去拉线。我们该回去了。”
Malcolm用袖子擦了擦脸，小心翼翼地在Tommy身边移动，用手扶着对方的胳膊肘，稳住对方。“弯曲膝盖。”他建议着。“让你的腿随着船的运动而移动。”
“你说得容易。”
他们把装备和锚收好，当Malcolm转过身时，他发现Tommy正坐在桨之间的中央脊上。“你在做什么？”
“你把咱们划到了这里，所以我来把咱们划回去。”
Malcolm坐在船尾的长椅上，十分期待看到接下来的事。“你知道怎么划船？”
“喂，我怎么听到了某种怀疑的味道？这能有多难？”Tommy向前倾斜身子，把船桨插进水里，然后重重地往后拉。船并没有移动太远。“啊! 你干了啥，把我们停在一丛水草里了吗？”
Malcolm噘起嘴，企图不露出任何表情。
“你在偷偷笑我吗?”
“我——没! 不，我没有。”
“你有，我看出来了。”Tommy毫无效果地在船桨上努力着。
Malcolm知道他是在装腔作势，用争执的玩笑来扫清之前沉重的氛围。他很欣赏这一点。“现在是不是该提醒一下，我们需要掉头了？”Tommy抬起头来。“你知道，鉴于陆地在那边？”Malcolm从肩膀上指了指身后。
“噢，得了吧! 你这是在耍我呢。”
他大笑，示意Tommy挪过去一点。他转过身，挤进儿子身边的位置，拿起左舷的桨。“在水中稳住你的桨。”Malcolm摇着他的桨，把船转了个角度。“好了，准备好了吗？把你的桨抬起一点。”他一边示范，一边指导Tommy。“倾斜，俯身......然后拉。”
船向右平稳地划出一道弧线向前移动。Tommy嘟嘟囔囔地说，“你现在就是在炫耀。”
“不好意思。”Malcolm咯咯地笑。“我会调整一下的。”
“你应该把一只手绑在背后划船。”Tommy抱怨道，更加卖力地划，而Malcolm则放松了胳膊的力量。
“你会跟上的。”他向儿子保证。他们再次划桨，肩并着肩，最终形成了一种节奏，两人直起腰来。
“这就对了，”Tommy在他们动作时抱怨道。“被一个老年人的体能秀了一脸。等我们一回到文明社会，我就要开始去健身房。”
“不错的主意。”
“Merlyn环球集团有健身房吗？”
“没有。”有一个锻炼区，但是不供一般人使用。“不过，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应该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放一个。”
“这对公司的圣诞晚会来说是个不错的礼物。‘我们整天为你工作，现在你也能为我们流汗了’。”
Malcolm笑了，“我们也许可以在固定式自行车上，装上笔记本电脑扩展坞。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健身了。”
“天哪，老爸，你真是个奴隶主。”
“你该庆幸你是老板的儿子。”
“可不是嘛！”
他们到了陆地，把船斜着停在码头边。Tommy卸下冷饮箱和水桶，而Malcolm则挂上绞盘，把船摇上滑板，驶进船屋。
“你真的要杀这些鱼吗？”Tommy低头看向存放他们渔获物的桶。
“你想吃晚饭的吧？”Malcolm锁上绞盘，Tommy过来帮他把船翻到支架上。
“看起来太残忍了。”
“比起把它们钩起来拖出湖面、让它们半窒息再扔回去、只供我们娱乐更残忍？”
“呃......我不知道。”Tommy拿起冷饮箱和鱼竿，把桶留在码头上。“但我才不要处理鱼内脏! 你来洗。”他向小木屋逃走了。
Malcolm无语地看着他。“那该你洗碗，别想这么容易逃掉！”
Tommy喝着一杯私人飞机吧台里的饮料，然后瘫回软垫座椅上。现在，他感到令人愉悦的疲惫，但是乖乖嘞，明天他肯定会一身酸痛。他凝望着小窗外的世界，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朵朵金色的云经过。他很高兴自己有机会和父亲交谈，远离城市和公司的压力和干扰。他讲出了一些自己从未想过能对那个男人说的话。这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了，起码有点改善吧。
没有什么能弥补他父亲对他实质上的抛弃。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孤独的小男孩了，他现在是个成年人。如果他的父亲没办法通过做什么来补正一切，那么就只能由Tommy来原谅他。宽恕他，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放手，并不容易。他父亲的痛苦盖过了他对Tommy的爱，这还是很让人受伤。作为一个小男孩，他希望他的父亲是完美的。作为一个男人，他意识到这有多么不可能。而且，说实话，他同时开始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的腐坏并最终垮掉的关系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仍然并不完全理解他的父亲，以及父亲所经历的一切，但它正变得越来越明晰。当太阳冲破云层时，他眯起眼睛，一道道金光照进他的眼睛。他心意已决。他要给父亲一个机会，更多地去了解他。如果他们想继续保持好的关系，那么他们都要努力。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平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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