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对它。”她自顾自皱着眉头。“虽然我猜你很清楚这一点，因为这表现得明显，但我想解释一下原因。”
他点点头，鼓励她继续。“我在听。”
她咬着下唇。在听并不代表他将改变主意。但是，好吧，这好歹意味着他有个乐意倾听的开放态度。“你熟悉混沌理论吗？就比如，《侏罗纪公园》？人们扮演上帝，搞乱了自然，在还弄不明白的时候就篡改DNA，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这些生物，结果混入了转换性别的DNA，造成一群恐龙严重失控，大肆吃人......你大概搞不懂我在讲什么。”
“其实，”他轻轻笑了一声，“我看过那一部。”
“制造一场地震......就是一个扮演上帝的行为。那不像一个人造的工具，不像一把大锤甚至说落锤破碎机。而且贫民区甚至不是一个岛屿。那是在城市的中央。你有没有做过模拟来了解马尔科夫装置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点点头。“UNIDAC进行了初步测试。”
“那是在实验室里。”她尖锐地指出，“因为你看，我们说的不是一个受控的环境。你看过星城及周边地区的地质资料吗？”他又一次点点头。“你当然看过。那么你就知道城市下面有小断层线。它们现在很稳定，但你知道如果它们受到干扰，会产生什么长期影响吗？你可能会破坏整个地区的稳定。星城在可预见的未来可能会成为地震多发区。你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
“星城会掉进海里？”
她蹙起眉毛。“那不是一个准确的比喻。但地底震荡确实会影响海洋。你可能会抽干海湾，引起海啸，淹没整个海滨。河流可能会改道。你可能会淹没市中心！你自己的商业区可能会被淹没在5英尺深的水底，最后你可能去趟Merlyn大楼都得坐缆车。你没法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十分认真地考虑了一会。然后他说：“不如你来运行模拟，用星城的实际数据来做？”
“我没法仅仅只是‘运行模拟’。”她说这，沮丧地一挥双手。“你不能就这样走到电脑前说：‘嘿，你看到窗外这座城市了吗？现在要假装发生了一场地震’。我只是个IT女孩。你需要一个专业的地质学家，几个工程师，还有程序员。事实上，你需要一整个实验室的科学家。但是——哦，对了——某人把他们全杀了！”她生气地瞪着他，而他在愧疚中移开了目光——就连这样的小动作也带着风度。她到底干嘛要跟他说话？“你连毁掉整座城市都不在乎吗？只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好？”
“我是在乎的。”他静静地说。“Queen联合公司还有一个应用科学部。”
“你知道吗，哪怕收集了所有数据、完善了所有程序，哪怕你拥有全世界最大的相连的主机网，你仍然无法模拟现实。你听说过那句老话吗，一只蝴蝶扇动翅膀，造成了另一半球的季风？很有可能......某个小孩在空地上玩跳绳，结果与马尔科夫装置产生了反常的共振，造成连锁反应然后一直延伸到海岸边。”她瞪着他，而他的目光则继续粘在地板上。“开玩笑的吗？你想过所有的可能性吗？因为我想过了，而且这让我很后怕。”
Malcolm咬了咬嘴唇。“事情不一定会按照我的设想去进行。”他在沉思中说。
“这就是我要说的。”
“你说得对。”他抬起头来。“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那么......你也许可以考虑......比如说，不进行‘事业’？”
“是的，我可以。”他点了点头。“这是个很深刻的见解，Smoak女士。谢谢你跟我谈了这个问题。”
有几秒钟，Felicity眨巴着眼睛。“你是说......你真的......可以改变主意？”
“怎么？我就不可以吗，就因为我不是女人？”他笑了，逗着她。
“不啊！我是说......不是......啊是，你可以。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做。”她支支吾吾，“那么，你答应了吗？我是说，你会对‘事业’改变主意吗？会把马尔科夫装置给我们，让我们毁掉吗？”
“我说过我会考虑。”
她叹了口气。是啊是啊，这两个说法差得可远了。
“你可能同样想考虑一些事。”
“关于什么？”
“《侏罗纪公园》中对科研和新知识的学习机会。如果不考虑儿童和游客，如果只让科学家和古生物学家观察恐龙呢？他们可以学到很多关于这个星球上史前生物的知识。”
“好吧。”她不知道这和马尔科夫装置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这怎么——”
“如果你看了我恢复和重建贫民窟的计划，你可能会觉得这个项目很值得。”
“我承认这一点。但没有什么能说服我，没可能把现在生活在那里的人全部消灭掉，还觉得无论如何都是‘正确的’或‘可取的’。”
“你很重视人命。”他淡淡地说。
“没错，我确实如此。”
他歪了歪头。“你相信数量比质量更重要吗？”
Felicity眯起眼睛，感觉到话题正转向一个危险领域。她下意识地把玩着她的大卫之星项链。“如果你要跟我说，你有什么大屠杀的项目来清洗这个城市的‘不受欢迎的人’，那么你刚刚找到了我会越过那条线的地方并且认为你该死。”
他睁大了眼睛向后退。“喔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防备地伸出双手。
她转身回到电脑前。“那你得想想你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正在做的事。”老天，他怎么能如此盲目？
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裤管，转身离开。他正要轻悄悄地溜走，但停下了脚步。“我会的，”他说，声音很低。“但你也可以想想你正在做的事。不知怎的，我觉得你越过那条线的次数比你认为的更多，也更容易。”
Felicity咬紧牙关。就因为她相信罪犯应该被绳之以法......！这并不代表她和他有什么相同之处。她冲Merlyn离开的背影瞪了一眼。
Diggle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故意朝她走过去，目的是在经过时撞一下这位大亨的肩膀。但不知怎么办到的，Merlyn像条鳗鱼一样避开了。他拿回箱子，在半路上遇到了Oliver，对方带上他，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Diggle靠着电脑站旁边的桌子，尽量让自己显得并不生气。“你还好吧？”他问她。
“挺好。”
“他没有烦你吧？”
她吸了一口气。“没，我们只是在聊天。”
“Felicity，如果他有烦你......”
“不，真的没有。那其实是我的主意。”一个愚蠢的主意，不过......她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哇哦，Diggle是真的在找借口给Malcolm一个下马威。这让她感觉好受多了。事实上，也让她好受不起来。
哇，这桩义警的工作还真可能变得相当复杂。
Oliver和Malcolm换上战服，一如往常。在以前，换装不会让他感到如此不同。一阵风似的套上外套，戴上兜帽。但这件事逐渐超忽了他的想象。现在他有了一个团队，有了不止一件制服。Oliver把手指钻进手套，听着皮革嘎吱作响。
他们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每当他准备去执行任务，他的肾上腺素就会激增。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身体过于紧张的趋向。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放松到一种可以应对自如的状态，同一时间，他涂上了面漆。
他和Malcolm谁都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过他确实听到年长男人做了一个深深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呼吸。Oliver看向他。两人向彼此一点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回去取通讯装备。Diggle已经在向Felicity解释他们的新呼号。
“绿和黑？”她在说。“真是可怕的原创。”她抬头看了一眼，猛地发现当事人就在听力范围内。“不过嘛！很实用！容易记。”她指着Oliver和Malcolm，以及他们身上特色鲜明的颜色。“不过嘛，你们没有选择红蓝两色*是在太可惜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当‘小火花’*了。”她咧嘴一笑。Oliver与Diggle对视一眼。士兵看上去很茫然。所以说，至少这不算那些人尽皆知的新潮事物之一。
【*《地狱男爵1》中两男一女的三人团队：地狱男爵代号“红”(Red)，鱼人亚伯代号“蓝”(Blue)，火焰女Liz Sherman代号“小火花”(Sparky)】
Felicity看着他们俩。“你们不知道？《地狱男爵》？地狱男爵和鱼人亚伯(Abe Sapien)？”这个提示并无帮助。“你们没看过《地狱男爵》？有努阿达王子(Prince Nuada)*的那部？乖乖嘞，他可真是个尤物。”
【*《地狱男爵2》，有新角色精灵王子努阿达(Prince Nuada)。】
Oliver抬起两根手指头按在额头上，为了避免把脸上的颜料弄花，他小心翼翼地按揉着。Diggle说：“没听说过，不过‘小火花’挺适合你。”
“没可能！”她提出抗议。“既然你们不知道地狱男爵，那我就当‘红’吧。”她停顿了一下，因为她的脑子里又蹦出了一个岔口。“我一直想试试染个红发，不过一直没这个胆量。除非今年的万圣节——”
“Felicity！”Oliver和Diggle同时说。
“啊好的好的。我闭嘴，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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