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是大泊大泊的鲜血。很多很多血。
弓从Oliver的手中无力地滑落。“Laurel?”他冲到她身边,不顾任何危险。他跪在那具扭曲的尸体旁。“Laurel!”
她的身体是那么冰冷,在他的臂弯中是那么僵硬。她的头向往后歪,眼神空洞,头发贴在脸上。他拂开它,戴着手套的手指动作笨拙。鲜血脏污了她的脸。它浸透了他的衣料,把皮革染成黑色。
他把她紧紧抱在胸前,但她的眼睛已经不会看着他。“不,Laurel,求你......”他不能失去她,她是他的火种,是他的天使,是他在那座岛上堕入地狱时灵魂的生命线。在他做过的那些事后,他不配拥有她的心,但她原谅了他。她治愈了他受伤的灵魂,将他最后的人性还给了他。
他现在不能失去她。他的视野模糊了。不,他不能软弱。那座岛屿早已用它的严酷无情碾碎了他的眼泪。
他咬紧牙关,把抽动的双唇拉回原处。那座岛屿早已夺去了他的人性,把他变成一只动物。一头危险的野兽。“是谁干的?”愤怒在他体内沸腾。他抬起头,对着围观的人群吼道:“是谁干的?”那些人的眼睛一片空白。那些人的脸上一片空白。
他要把他们撕碎。不管是谁,都要为熄灭Laurel璀璨的火花、她的生命、她的爱负责,Oliver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是谁干的?”
一个戴兜帽的黑影站在他身边。“是贫民区干的。”
Oliver看着那一张张没有具体意义的人脸,眼中充满杀机。他们鬼鬼祟祟地活动。老鼠在他们脚边窜来窜去,沿着水沟溜达,在血泊中乱窜。贫民区里大批滋生着没有灵魂的人。Laurel伸出了援手,穷尽一生致力于帮助他们。但换来了什么? 死亡。
Oliver咆哮,“全烧掉!”他身负沉重的担子,挣扎着站起来。在他周围,老鼠们都逃了,钻进缝隙,逃进了下水道的栅栏。“全拆掉!”
Oliver的眼睛猛地睁开。有那么一会,梦境还死死抓住他,不肯松手。他挣扎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恢复了对四肢的控制。他喘着粗气坐了起来,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找电话。他必须给Laurel打个电话,她要知道她真的没事。他的手碰到了时钟。上面写着:3点18分。她不会开心在这个时候被吵醒的。
他想搬去和她一起住,在那里他可以靠近她,保护她。但是......考虑到他不稳定的工作时间和秘密的夜间工作,事情就变得太复杂了。看来在他完成任务之前,他的个人生活将被搁置。
他躺了回去,试图让紧张的情绪从四肢中慢慢离开。他仍因为这个噩梦感到心惊肉跳。杀戮的本能还在他的血管里燃烧。他必须平息它。愤怒只会让他变得粗心、马虎。
他想起了姚飞,他在岛上的第一个老师,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最温柔的老师。姚飞一直显得很平静,无论那是来自中国传统的沉稳,还是他个人的生活态度。一切都用简单的语句来渲染。呼吸。射击。获取。生存。凡此种种,记住呼吸。
Oliver深吸一口气,放开他的焦虑。Laurel很好。她曾经冲他和她父亲翻了个白眼。“只是抢了个钱包而已。”她说。“又不是我被袭击了。”这种事,她能够应对,多亏了她父亲坚持让她上的那些防身课。“比起我怕他,他更怕我。”她坚持说。“别再围着着我绕圈了!这是每个女人走在大街上都会面临的危险。我好得很。”她第一百次重申。
每个走在街上的女人......Oliver甩开被子,坐在床沿上。梦中的影子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坚持对自己说:摧毁贫民区并不会让这个城市更安全。他永远不能这样想。他必须让Malcolm也意识到这一点。
在过去的几周里,他和他的团队——偶尔再加上黑暗射手——又在名单上划掉了几个名字。但事情的发展却在放缓。大人物、白领罪犯、黑帮分子、腐败的警察,他们变得更聪明,更小心了。要么是这样,要么就是治安维持者打响了名号,把星城改变得更好了。
然而,减少顶级掠夺者的活动并没有对低层——Malcolm喜欢叫他们“老鼠”——产生任何影响。贫民区的街头犯罪依然有增无减。虽然Diggle试图鼓励这一点,但Oliver从来没有打算打击小规模犯罪。不,他的父亲给了他一份名单,他根据名单制定了自己的计划。一旦他把所有的名字都划掉,他就干完了,他父亲的遗愿也就实现了。那么Oliver就终于,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打击普通罪犯是注定要失败的:它永远不会结束。“贫民区就像一个鼠窝。它们窜出来,偷你的东西,夺你的食物,它们带来瘟疫和疾病。你可以施老鼠药,你可以设陷阱,你可以数以几十地捕杀,但它们永远也不会停止涌现,因为它们一直在那底下繁殖,在那鼠窝里存续。鼠窝必须被摧毁。”
Oliver从思绪中晃过神。“事业”不是答案。他不知道什么才是,但......不,不是对贫民区的大规模破坏和屠杀里面所有人。
大肚汉堡餐厅 一天下午
Felicity正在用连贯不断的动作吃她的薯条,以一种“经济型”的方式将薯条从番茄酱中擦过,然后塞进嘴里。她无处不在的平板电脑就放在她的左边。“我们已经查过了当天和当天晚上Merlyn环球集团的每一个大箱货物。而且从那时起,”她说着,整个过程中她的咀嚼几乎没有停顿。
“他可以一直不断地移动它。”Diggle说,咽下最后一口汉堡。
“或者,他也可以把它装在一辆皮卡车的后面,然后开回家藏在地下室里。”
“接下来那个地方我也不会放过的。”
她放下最后一根薯条,用餐巾纸擦了擦手。“你不觉得该放弃了吗?”
“不,Felicity。只要马尔科夫装置在那个疯子手里,我就不能安心。”
“他不是......”
“那个人是邪恶的。”他坚定地告诉她。“你和Oliver怎么就看不到?”
“你怎么就看不到他一直在做的好事?”
“怎么,比如‘年度人道主义者’奖那玩意儿?”他嘲笑说。“因为那只是个幌子,用来掩盖他的真实面目。”
她叹了口气,看着窗外。Malcolm Merlyn是个复杂的人。但Diggle只看到黑白两色的东西,至少是高度反差的颜色。不过这是他的工作,不是吗?时刻保持警惕,对每个人都心存疑虑。
“他把你关了两个半星期。”
“我知道。”
“那你就知道他的本性如何。”
她确实知道。她见过他最坏的样子。但每当她一回想,她就会想起他始终如一的礼貌、他对她的坦诚,以及他带着蒙眼的她离开被关押处时稳健的引领。也许那是她的大脑试图通过抹去不好的记忆来处理事情,但即便如此,Merlyn与Oliver一起创下的功劳已经弥补了这一点。他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她。导致她被关进地下室的那段黑暗时光,完全是她自己在那之前永不停歇的乱来。
“我明白你为什么怕他。”Diggle说。
“我不——”
他推翻她的说法。“不会有人怪你的,尤其是在你经历了那些事之后。我知道Oliver也怕他。但你们必须甩开这种包袱,去正面迎接它。我们现在不能放弃抗争。”
“也许是你害怕。你有想过这个吗?”
“我?”
“对,你。”她赶在自己丧失勇气前讲出来,“你在脑子里构建了一个邪恶无比的坏蛋形象,你太恐惧他,以至于甚至从没想过也许你是错的,而Oliver是对的。也许他能说服Merlyn放弃执行‘事业’。所以我们要做的是等待,突袭仓库只会激怒他,Digg。”
“又是你的恐惧在说话。”
“行吧。”她从平板电脑里拔出U盘,递给他。“不过这是最后一批。如果你没有在这些位置找到马尔科夫装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要是他把设备藏在更大的货箱里呢,比如放在货板上用板条箱封装?我们可以扩大搜索范围——”
“或者他把它拆了,把零部件藏在一堆更小货箱里。”Felicity反驳,“这就意味着,基本上,你得查看整个公司的每一件货物。祝你好运,因为我已经干完了。”
“Felicity......”
“不,”她摇摇头,“我有一份每天8小时的工作,当遇到有白痴把咖啡洒在键盘上时还要加班,外加晚上和周末的秘密工作并不怎么助于睡眠。也不助于我打扫公寓。也不助于我的社交生活。”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回想起他们正在公共场所,她又降低了声音。“Merlyn已经有证据证明我在他的系统上放了一个木马。如果他发现我又在窥探他公司的出货记录——那就不妙了。”
她把平板电脑装进提包里。“我对人性有信心。”她告诉保镖。“而且我认为Oliver能说服他。如果不能,那我对Oliver有信心,相信他会......处理好。”
当她起身离开时,Diggle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