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许诺外出给有求必应屋填补食物,回城堡时遭遇袭击、拼力反抗、失去意识……因为被毫不留情打昏了。
此刻她躺在硬邦邦冰凉凉的水泥地上,记得最后看到的是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她认得这张令人反胃的脸。
“醒了就别装了。”
虽然说话人的声音沧桑,但不妨碍他的威严,许诺立马感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射过来。
她睁开眼睛,一位老人正坐在前方的桌子旁把玩她的魔杖。是霍格莫德被摄魂怪袭击的那天,扶着篱笆步履蹒跚的老者。此刻他衣着得体,行为更是判若两人。
“你抓我干什么?”许诺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你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想必知道我是谁了。”老人挑眉,“看来阿……邓布利多找过你。”
“呃,”许诺认为目前的处境对自己不利,还是尊重点比较好,“格林德沃先生,我可以给你带路,绕过看门员去霍格沃茨。”
“小姐,我讨厌自作聪明的人。”格林德沃轻蔑一笑,“我自己完全可以闯进城堡,但我要让邓布利多来找我。”
他翻过雪山、跨越海洋,来到了英格兰,阿不思却连一步都不愿意迈出。
他在学生身上留下详细坐标,却还是没等来阿尔,他当真不愿再见他一面吗?
许诺觉得格林德沃想要一雪前耻的,而自己就是个人质,这样他打不过邓布利多还能挟持她脱身。
不行,她得自己想办法。腰包还在身上,不如……
“我知道你会一点别的魔法。”格林德沃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但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招,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还有你腰间的包,我很讨厌用无痕伸展咒的人。”他本来没想下重手,但许诺拿出匕首划了他一刀,一气之下才把她打昏了。
之后格林德沃想拽下腰包扔到河里,但上面似乎施了什么外人不能随便碰的咒语。
“……你讨厌的东西也太多了。”许诺警惕地看着他,“先生,这不是巧合吧?在学生的手上留下给邓布利多的挑衅,又抓学生引起校长重视,为什么这两次都是我?”
“挑衅?”格林德沃细细品味这个词,“他说是,那就是吧。”
提到仇人的语气这么平静?许诺缓慢地端详他的表情,似乎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格林德沃也再次打量她,视线一瞬间交汇——
“大脑封闭术练得不错。”
许诺对这句算是夸赞的话没领情,“上了年纪就是喜欢随便用摄神取念。”
格林德沃一怔,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镜子。虽然这张脸是伪装,但他确实是老了,他们都老了。
窗外,天际渐明。
许诺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掉漆木柜上看到钟表,“我昏了一晚上!?”
昨天走在路上天还没黑透,现在太阳却要即将升起。
“你下手也太重了,这还是在霍格莫德吗?”许诺想去窗边看看,但却忽然迈不开腿。
“假期我很少在学校露面,不然也不会一整晚没被人发现。”她有些语无伦次,“今天是返校日,不如你去车站挟持别的学生——”
“别这么聒噪。”格林德沃没用魔杖指她,只是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叩响桌面,“安静待着,不然我只能再把你打晕了。”
“所以这就是最坏的结果吗?”许诺的声音反而更大了,“不杀我不折磨我,只是打晕而已?”
她还有满腹疑问,当然不可能闭嘴。况且昨天是被偷袭,反应不及时,但现在她有防备。
格林德沃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审视,“你的卢恩符文是从哪学的?”
去年暑假,阿尔卑斯山脉上有一场盛大的魔爆。
许诺突然沉默摇头,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她想到纽蒙迦德建立在雪山上,又想到托兰写的信……
“是你的信徒救你出来的吧?”不知为何,她的语气里带有一丝侥幸。
格林德沃让茶壶自动倒了两杯水,“你只能想到这一点吗?”
“拜托不要用谜语回答谜语。”许诺早就没了耐心,眼中满是不悦,“你为什么说我会卢恩符文?”
“因为我看到了,还有雪崩和雷鸟引发的闪电。”格林德沃优雅地端起茶杯,观察女孩的变化,“我在雪山上确实遇到一个信徒,是沃尔夫家族的男孩,他的祖父是我最忠实的追随者之一。”
许诺悬着的心彻底摔成稀巴烂,所以是她的魔爆和一系列变故破坏了监禁格林德沃的魔法,邓布利多要是知道会把她开除吧?
“秉持着一换一的原则:我回答你的一个问题,现在该你回答,从哪里学的卢恩符文了。”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原则。”许诺恼火地说,“不如就当是沃尔夫家族劫狱,怎么样?”
格林德沃微微皱眉,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了,“你真的很没礼貌。”
“谁会对挟持自己的人有礼貌啊!”许诺烦躁地站到桌子另一边,语气急促,“邓布利多要是知道我阴差阳错把他的死敌放出来,肯定会开除我——我真的是添了大乱!”
听到“死敌”这个词,格林德沃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个女孩真烦,还是打晕吧。但一道咒语射过去,她却安然无恙。
“格林德沃先生,你看——”许诺拿出放在背后的左手,掌心闪烁着一个符文,意为“Algiz”,可以用于防卫。“卢恩符文学起来很晦涩,我用的不熟练。”
“庆幸的是,你并不打算伤害我,我才有时间靠意志力汇聚魔力写下这个符号,而不是动作。”
所以没有引起格林德沃的注意。还有一点,其实他没把她放在眼里。但千万不要硬碰硬,她可打不过。
“坐吧。”
格林德沃很好奇邓布利多为什么不关注这个女孩?自身魔力特别,又会失传的魔法,他应该对有天赋的学生格外警惕才对。
但他后来看报纸,发现邓布利多只在意一个叫哈利·波特的男孩,早知道在他身上留印记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使格林德沃回过神,他差点以为屋里有老鼠,结果是对面的女孩撕开一包饼干吃了起来。
她真的很能制造噪音。
“我昨晚没吃饭,饿了很正常。”许诺的眼角余光瞥见老人似乎很嫌弃她吃东西,“怎么了,我还在青春期,要长身体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格林德沃口吻严肃,“阿不思……邓布利多最喜欢的学生是谁?”
“哈利·波特。”许诺脱口而出,“你想抓他吗?肯定抓不到的,有很多人在保护他。”
格林德沃不打算再理她。
但没过多久,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我没允许你乱碰这里的东西。”
许诺用茶壶里的热水泡了桶方便面,浓郁诱人的香气在屋中弥漫。
“对不起,”她满脸真诚,“但我十多个小时没吃饭了,只吃两块花生酱饼干真的不饱。”
“你在吃什么?”
“呃,你还是不要问了。”许诺护住方便面,“是你讨厌的人群发明的食物。”
格林德沃半眯眼睛,在他的屋里吃饭还不让他问,直接把这个纸桶扔出去得了。
可他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连忙站到镜子前——脸庞骨骼完全发生变形,体型也变得挺拔很多。
许诺讶然地盯着格林德沃:潦草的长发缩短一些,脸颊也不再特别凹陷,尤其是那双平淡无奇的眼睛,变成了一深一浅的异瞳。
不仅如此,他还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但他似乎怎么都整理不好。
许诺觉得他在紧张。
下一秒,屋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寒风走来,门在他的背后自动上锁。
邓布利多看似冷漠的视线快速扫过屋内,画面很是意料之外的和谐。他的目光在女孩的身上停住,不敢再看另外一个人。
先让许诺离开比较好。
但格林德沃略微哽咽的声线响起,“阿尔。”
听到这个称呼,邓布利多再也无法忍住不看他。
“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格林德沃扔掉魔杖,对他展开双臂,“阿尔,我是你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很酷很潇洒,但许诺很愤怒,他扔的是她的魔杖啊!最让她崩溃的是格林德沃的称呼,他叫邓布利多什么?他叫他什么!!!
邓布利多握住魔杖的手微微颤抖,始终没有指向格林德沃。
纵使时光荏苒,他们还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戈德里克山谷那个炎热的夏季,红发少年坐在谷仓上看书。他低头太久,颈椎有些酸痛,只是一个平常的放松、短暂的休息……他转动脖子,不经意抬眸,却看到了不同的风景。
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年从绿意盎然的草地中走来,阳光落在他金色的头发上,整个人的姿态像一只大鸟。肆意自由,异瞳中闪着快乐的光芒。
红发少年不知道他因何开心,但神采飞扬的脸庞,却让自己忘记了疲倦。
可金发少年又何尝不感到惊艳呢?
远远就望见如火焰般耀眼的红发,走近些,看书的少年突然抬眸。不远不近,是能看清对方模样的距离。那双深邃的蓝眸,无疑是夏日中唯一的清凉。
那一刻,聒噪的蝉鸣、牧场中羊的咩叫、吹来的风裹挟着远处教堂的颂歌,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为他们的相遇而配乐。
“盖勒特·格林德沃,我该用什么身份见你呢?”邓布利多的神色有些动容,“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
“阿尔,我不是你的敌人。”格林德沃沉重的语气像是在宣读誓言,“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