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风雪似乎还凝固在男人的眉梢发间,裹挟着硝烟与血腥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
他踏着夜色归来,墨色的披风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肩头一道新添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只做了简单包扎,暗红的血迹在玄色衣料上洇开一片深沉。
连续数月的奔袭、厮杀、与寒渊殿爪牙在废弃祭坛外围的生死较量,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与体力。
但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在踏入栖云筑温暖灯火照耀范围的瞬间,便精准地锁定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今日是白家内部的小家宴。
没有外客,只有亲近的族老、心腹幕僚,以及白初贰和一众核心护卫。
厅堂内暖意融融,珍馐美馔香气四溢,驱散了冬夜的严寒。
而时芜,正安静地坐在白初弋主位旁特意为他设的席位上。
他似乎有些拘谨,不太习惯这样的热闹。
面前摆着一小杯晶莹剔透的果酒,“坏心眼初贰”正极力怂恿他尝尝的“好东西”,据说甜滋滋的,没什么酒劲。
时芜看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带着几分好奇,在众人善意的起哄和初贰的“示范”下,迟疑地抿了一小口。
确实是甜的,带着果香,像温热的蜜水滑入喉咙。
他放松了些,又抿了一口。
白初弋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披风上的寒霜和肩头刺目的血迹,也感受到了他周身尚未散尽的凛冽杀伐之气。
担忧和敬意交织在众人眼中。
白初贰(白枭)哥!
初贰第一个跳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欣喜
白初贰(白枭)你回来了!伤怎么样?
白初弋(白鸟)无妨。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却越过众人,直直落在时芜身上。
时芜也看到了他。在看到那肩头血迹的瞬间,他清澈的眸子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紧,熟悉的、尖锐的心疼瞬间席卷全身。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想朝他走去。
就在这时,那几口果酒的后劲,如同迟来的潮汐,悄然漫上了时芜的脑海。
一股温热的、晕乎乎的感觉从四肢百骸升起,驱散了平日的清冷疏离。
他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如同雪地里绽放的桃花。
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水汽氤氲,少了平日的沉寂,多了几分懵懂的、不自知的媚态。
他看着白初弋,眼神直勾勾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种纯粹的、湿漉漉的依赖
时芜(平菇)初…弋。
他软软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点糯糯的鼻音,脚步有些虚浮地朝他走去,完全无视了周遭的众人。
白初弋的心,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的瞬间,狠狠一颤。
所有的疲惫、伤痛、肩头火辣辣的痛楚,仿佛都在那双迷蒙的、盛满自己倒影的眸子里化作了绕指柔。
他快步上前,在时芜踉跄前稳稳地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