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声在陡然寂静的厅堂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苏木槿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正欲开口。
“无妨。”
沈离的声音比他更快响起,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温和调子。
他甚至没有多看苏木槿一眼,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极其自然地倾身,一把攥住了顾予安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道残影。
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裹住了顾予安冰冷的手腕。
那熟悉的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顾予安因暴怒和疼痛而绷紧的神经。
他猛地抬眼,撞进沈离近在咫尺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凤眸,此刻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一丝惯常的轻佻,只有一种沉沉的、不容置疑的警告。
沈离(虚荣)公子这是旧伤发作了。
声音平稳地传遍整个议事厅,他一边说,一边已从袖中抽出一条干净的素白丝帕,动作熟练而迅捷地覆上顾予安血肉模糊的掌心,用力压住伤口止血。
那姿态,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沈离(虚荣)前几日练剑时就不甚被剑柄划伤过,今日想是饮了些酒,血气翻涌,一时忘了形,又碰裂了伤口。
沈离(虚荣)惊扰诸位,实在抱歉。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万无一失。
顾老家主皱起的眉头松开了,白初弋微微颔首表示理解,白初贰撇撇嘴,似乎觉得这意外打断了他的好戏。
时芜的目光终于从青瓷小碟上抬起,极其短暂地掠过沈离按住顾予安伤口的手,又落回原处,安静得像是不曾存在。
只有苏木槿,脸色变了变,那点快意被一层阴郁覆盖。
他死死盯着沈离紧握着顾予安手腕的那只手,眼神像是要把那交叠的手烧穿。
掌心的剧痛被丝帕阻隔着,然而更清晰的是沈离指腹的温热和按压的力度。
就在顾予安因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而心神剧震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沈离的指尖,在层层叠叠的丝帕覆盖下,于他滚烫黏腻的伤口边缘,极其隐秘地、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
别。动。
那指尖划过的轨迹,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的意味,烙印在顾予安滚烫的皮肤上,比掌心的伤口更灼人。
顾予安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暴戾和杀意,在这两个无声的字下,被强行摁回了冰封的躯壳深处。
他垂下眼,浓密的羽睫剧烈地颤抖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沈离似乎松了口气,手上包扎的动作却未停,依旧沉稳有力。
他处理好顾予安的伤口,确保丝帕已牢牢裹紧止血,这才松开手,直起身。
动作间,他月白色的袍袖拂过顾予安的手背,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清苦的药草气息,与十年前破庙里的一模一样。
沈离(虚荣)好了,血已止住。
他又转向众人,脸上重新挂起那从容温和的浅笑,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压制从未发生。
沈离(虚荣)一点小意外,让诸位见笑了。议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