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宝力格曾被草原的壮阔与宽容抚慰,也因草原的愚昧与黑暗让心灵经历苦难。在白音宝力格的视角下,奶奶对恶行的放纵,索米娅身陷腐朽与野蛮编织的陷阱却不知自救,这一切都让他与草原文明产生重大隔阂,文明与野蛮的斗争在他的精神世界不断进行。野蛮与愚昧是草原文化的一部分,草原的大地上生长出一个又一个索米娅,他们用母亲的姿态反哺了草原。在这样的养育下,白音宝力格不可避免的思念着草原最终回到草原。他从草原腐朽的一面去理解草原,从索米娅流露出的母性和草原和解。
但生命的苦涩始终萦绕着索米娅。白音宝力格在草原找到心灵的宁静,索米娅的母性是重要原因之一。然而在探讨现代文明与落后文明的冲突,分析白音宝力格一生的爱情、流浪时,我只是为索米娅这一个体而痛苦。因为我想“幸福”这个难以框定的概念中,绝不包括被强奸,也许也不应该包括被神圣化的繁殖。沉迷宏大叙事是女性的自戕,我绝不歌颂索米娅,知青一代在草原上挖掘了美好人性、完成了心灵疗愈,索米娅收获了“伟大的女性力量”,这种“伟大”是另一种性别话语体系赋予的,女性被框束在母亲身份和生育行为中,并服务于新旧文明的冲突与融合。同时,作者之于草原是外来者,之于女性也是外来者,用索米娅这样非必需又典型的女性苦难来歌颂女性力量,我实在不能忽视这一点并以平和的态度感受民族层面的和解。
索米娅三次送别白音宝力格时心境的变化:
这三次的送别也是索米娅和白音宝力格二人青梅竹马的爱情悲剧的走向。第一次送别是白音宝力格外出求学,二人在车中表明爱意,确定了彼此的心意,约定待白音宝力格求学归来就结婚组成一个温暖的家庭。此时的分别更多的是不舍、眷恋与对未来的期待与渴望。短暂的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这次的送别是幸福的,是满怀爱意与渴望的。第二次送别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白音宝力格求学归来,满怀希望的想要和索米娅结婚,但却意外得知索米娅被草原上的混混强奸并怀了他的孩子。白音宝力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并且一直在等待索米娅的解释,但并没有等来。白音宝力格失望离开。此时白音宝力格内心是痛苦与无奈;索米娅作为受害者,内心也是极度自责和无助,她无法改变现实,也无法留住要离他而去的白音宝力格,她的内心悲痛欲绝,不知道二人未来的关系要何去何从。但她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生命是珍贵的,她不得不带着这个孩子过完一生。第三次送别是二人都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物是人非再度重逢。索米娅最终还是跨过了那条河,嫁到了遥远的地方。白音宝力格带着对草原的眷恋,对索米娅的思念和对慈爱的奶奶的思念重新回来。他骑着他的刚嘎·哈拉一路寻找索米娅,最终看到的是瘦弱的其其格和索米娅的其他几个孩子。当白音宝力格见到索米娅时,他的内心无法平静,他只能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深爱的姑娘屈服于现实的生活,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他后悔曾经的离开,但又没办法改变这一切。此刻的索米娅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她爱白音宝力格,她既然不能为白音宝力格生一个孩子,但她可以帮他抚养他的孩子。这时的索米娅好像是奶奶的“继承人”一般,继续抚养这么多孩子。
我认为可以用“送别”两个字来表明主线内容:索米娅和白音宝力格的三次送别,索米娅为奶奶送葬也是送别,白音宝力格与草原和他的刚嘎·哈拉也是一种送别。这是我第一次阅读关于游牧民族的生活的小说。
我认为这部小说体现了蒙古民族的生命力,用生命才能理解蒙古民歌的生命与鲜活;体现了现代城市文明与草原游牧文明的冲突,集中体现在白音宝力格的身上,而白音宝力格和索米娅的爱情悲剧也源于这种冲突。
还有一点是我不太认同的,草原女人的“天命”。草原上的人相信长生天,认为一切都是长生天的旨意。奶奶告诉白音宝力格说“女人,世世代代还不就是这样吗?知道索米娅能生养,也是件让人放心的事呀。”而深爱白音宝力格的索米娅也淡然接受了这种天命,后来想要抚养白音宝力格的孩子也是出于这种延续生命的需要。索米娅从未悔恨,甚至期待孩子的降生,这一点可能我无法共情,因为我不是特别赞同这种草原女人只得接受现实的“天命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