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立场

宗室闭门闭户，心里却已经有了数，想想被派去外地刚回来的绥阳长公主，再瞧瞧中了毒的平王叔，还有什么想不通。

平素关系不好的派人送个礼，也算是心照不宣的示好和破冰，关系好的堂兄堂弟世叔世侄当天晚上就提着一瓶好酒上了门，屏退了周围的仆从。

萧仲宣是萧景禹的大堂哥，而被他上门拜访的则是萧纪诛，萧景禹的九堂弟，虽说是堂兄堂弟，但并非是当年与萧选夺嫡的皇子血脉，而是血脉相对较近的小宗宗室，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萧选顺手把他们爹娘也送去和自己的兄弟作伴了，子嗣圈禁起来，虽然有封号，但是却并没有封地，甚至因为被皇帝厌恶的缘故，一些小吏也能够克扣他们的俸禄，萧纪诛年岁小，又没有父母做主，被欺负得很厉害，他们自己又被圈禁在王府中，日子很不好过。

萧纪诛年纪尚小，没人护着日子不好过，萧仲宣却也有自己的难处，二十大几了还没娶妻，无他，连过得去的三书六礼都出不起罢了。

两人虽然差了近十岁，但是因为被圈禁的地方很近，经历相似，所以成了忘年交，相互帮衬着过活。

若不是萧景禹去赈灾顺道路过了他们的王府，严惩贪官的时候把那个贪宗室俸禄的小官一波带走，又看这对堂兄堂弟可怜，上书请旨提了提俸禄，又给他们解了封禁在金陵寻了份差事，恐怕两人还在王府里苦熬呢。

这差事儿钱不能算很多，但是足够过活，每天的日常就是借着宗室的身份到处巡查，贪污的大官抓不到，就看看有没有小吏敢贪污的，萧纪诛对此事尤为痛恨，萧仲宣虽然没有他被欺负得那般凄惨，但也吃过不少亏，兄弟俩每日兢兢业业，誓要为之前的祁王如今的太子殿下找出每一个敢顶风作案的小吏。

萧仲宣忧心忡忡地看着堂弟：“纪诛，陛下是不是觉得宗室尾大不掉，想清理一下了。”

萧纪诛年纪小，自幼便被圈禁在王府中，吃了不少苦楚，性格稍显偏激，不似萧仲宣这般含蓄温和，听闻此言，面色含有怨愤之意：“若不是萧选自己当年也是用了阴诡手段上位，怕别人有学有样，又怎么会屠杀如此多的宗室？我倒想看看，有人学他当年，他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哪怕知道人都被遣走了，萧仲宣还是忍不住紧张地左右盼顾，他叹了一口气，饮下一杯酒：“纪诛，你……切莫如此说话，万一传到陛下耳朵里就不好了。”

萧纪诛平复了一下心情，忿忿灌下一杯酒，才道：“祁王殿下真不像陛下亲生的。”他嗤笑道“一个多疑寡恩，一个仁慈良善，我倒是希望祁王殿下能早些当皇帝。”

萧仲宣又何曾不是这种心思，夺嫡胜者王侯败者寇，但是萧选的行为根本就不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只是泄愤罢了！萧仲宣的爹娘当年并未站队，也没占什么要紧职位，都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只要萧选在位一日，就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的血腥，害怕自己也成了下一个无辜冤死的亡魂，而两位宗室之首的遭遇，更让他们回忆起当年的仇恨来。

他默然不语，并非是对萧选没有愤恨之心，只是长久被圈禁的生活间为了家人要去讨好那些小吏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谨慎和不言不语。

良久，萧仲宣才道：“纪诛，你说希望祁王殿下即位，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不能够光说说罢了。”

萧纪诛看着自己的堂哥，萧仲宣迎着他的注视，两个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恨意和怒气，他们错开了眼神，心照不宣地敬了彼此一杯酒，萧纪诛和萧仲宣都是小人物，但是小人物蛰伏起来，也能出其不意地咬下那些大人物一口肉来。

萧永涟，封号为殷，是为先帝的堂弟，也是现在为数不多还在世的上一辈宗室，他性格暴烈，年少时好骑射，先帝在世时对这个隔房的堂弟颇为喜爱，常常赐他宝马美裘，待到夺嫡之乱，先帝死得莫名其妙，他就不得不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算了，他也不指望自己的堂侄儿对自己还能像堂哥那样，但也许是萧选不受先帝宠爱，就特别讨厌萧永涟这样被先帝喜爱的宗室，隔三岔五斥责萧永涟奢华，逼得他不得不把自己堂兄赐下的东西束之高阁，自己也不常出门了，才让萧选，但就算是这样，萧选见到他时也常常试探“堂叔当年爱骑射，如今我有一好马，不知堂叔可愿再展雄姿耶？”

萧永涟还能怎么说？当然只能跪下道不敢，他连他堂兄都没跪过那么多次，萧选那小兔崽子登基一年内比他堂兄堂叔一辈子让他下跪的次数都多！

此次他摩拳擦掌，誓要掀起其他宗室的不满和对他血腥杀戮的回忆，让他们都站在堂侄孙那边去，至少他堂侄孙不会莫名其妙让他跪着回话！

而面对他隐隐约约的说服，很多宗室都不约而同地默许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唇亡齿寒罢了，原本萧选上位时就对宗室十分刻薄，如今竟好似要将从前那一套再上演一次，这叫他们如何接受？难不成真要将自己大好头颅送人？

长公主是他同胞妹妹，平王是他嫡亲叔叔都能如此作为，难道他们这些隔了房的人还能叫他手下留情不成？

金陵中的宗室在无形之间，全部都站到了萧景禹那边去，而萧选，还对太子的隐藏实力一夜之间壮大一无所知，他只是庆幸，有了那些真正的大渝密探，原本的那个滑族女人，在被夏江刑讯致死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

萧景禹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堂兄堂弟堂叔都站到了她自己那边，他现在只关注着一件事，那就是姑姑给他出的那个办法，那个保全李让李学士，晚年清名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