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上山的石阶上，晨露打湿的青苔像抹了层油，脚下时不时打滑。白天踩着碎石块，鞋底碾过石缝里的枯草，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望着两侧浓得化不开的晨雾，忍不住好奇问道：“地刹是专门搞这些鬼东西来害人吗？就像我昨天遇到的，那些围着火堆的人——他们看起来跟活人没两样，若不是我发现异常，我可能就没了。”
海娜伸手拨开挡路的树枝，叶片上的水珠“嗒”地滴落在她手背上，凉得像块碎冰。她甩了甩手，摇摇头：“人类变成的鬼，本质上还是人死后的执念所化，跟地刹算不上上下级，顶多算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顿了顿，脚下的石阶被踩得发出“咯吱”轻响，像是不堪重负，“你说的那些，大概率是冻死鬼。泰山后山每年都有迷路的登山者，遇上寒流骤降，躲在岩洞里活活冻死的不在少数。”
她转头看向白天，雾气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他们死时带着滔天的寒意，怨气重得化不开，又不肯投胎，就守在当年冻死的地方，支起堆假火堆。那火看着红彤彤的，其实一点温度都没有，反倒是个‘吸热阵’。过路的人冻得发抖，见了火哪有不凑过去的？可只要一靠近，自己身上的热量就会被它们一点点吸走——先是手脚发麻，再是意识模糊，最后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倒在火堆旁，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跟它们一样，冻成硬邦邦的尸体，变成新的‘守火人’。”
“这么邪门？”白天皱起眉，想起那些人空茫的眼睛，还有衣襟上深色的痕迹，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寒意。
“更邪门的是，”海娜的声音压低了些，“有些冻死鬼会模仿活人说话，拉你聊家常，说‘再烤会儿就暖和了’，等你意识不清时，还会帮你把外套脱了——它们就喜欢看活人在温暖的幻觉里，一步步走向冻死的结局。”她望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山峦，眼神里带着点后怕，“昨天丧心魔故意把你往那边引，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你要是真死在冻死鬼手里，它根本不用亲自出手，既能除掉你这个隐患，又能借你的精气壮大自己，坐收渔利，多划算。”
“这帮冻死鬼真够损的。”白天嗤了一声，又忍不住扬起下巴，带着点少年人的得意，“不过丧心魔千算万算，怕是没料到，它这点伎俩根本奈何不了我。蓝色光战甲一出来，那些寒气、幻象，还不都是纸老虎？”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耳畔，带着湿漉漉的草木气。海娜看着他眼里跳动的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别大意。它这次是轻敌了，以为你刚觉醒，还没摸清力量的门道。下次再碰面其他地刹，定会召来更多帮手，招式也会更阴毒——地刹最记仇，也最懂得‘吃一堑长一智’。”
石阶蜿蜒向上，没入前方的浓雾里，像一条通往未知的长蛇。白天攥了攥手腕上的蓝光腕，金属的凉意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知道，海娜说得对，这场仗，远没到可以掉以轻心的时候。
雾气渐渐淡了些，露出前方陡峭的石阶，像从云端垂下来的锁链。白天踩着湿滑的石头往上走，鞋底时不时打滑，只好伸手抓住旁边的灌木丛。枝桠上的露水顺着指尖往下淌，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晚冰甲的温度。
“那地刹之间，也会互相争斗吗？”他忽然想起海娜说的“互相利用”，忍不住追问。
海娜正弯腰系鞋带，闻言抬头笑了笑：“何止争斗，简直是弱肉强食。重刹靠吸食游魂壮大，霸刹专吃重刹，到了灵刹级别，连同类都不放过。就像狼群分头领，地刹里也有‘王’，谁的力量强，谁就能占住阴气最盛的地盘。”她指了指前方一块凹陷的岩壁，“比如那黑龙潭，传说底下压着条千年老龙的骸骨，阴气重得能凝出冰碴，历来是地刹争夺的宝地。丧心魔带地刹躲去那儿，说不定正憋着跟其他地刹抢地盘呢。”
白天望着那片隐在树影里的岩壁，突然觉得这山里藏着的凶险，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那我们去黑龙潭，岂不是可能撞见其他地刹？”
“有可能。”海娜从背包里摸出张符纸，用石头压在路边的树桩上，符纸在风里轻轻晃，“不过有这个‘避刹符’，普通地刹不会主动招惹我们。倒是另一头霸刹，知道丧心魔被你杀了，肯定急着找东西补，黑龙潭里的冤魂，怕是要被它吸干了。”
两人又往上走了段路，石阶越来越窄，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涧，雾气从涧底翻涌上来，带着股腥冷的潮气。白天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人踩着落叶跟上来。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石阶，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
“别紧张。”海娜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带着点凉意，“是山里的‘听声鬼’，专靠模仿脚步声吓人，没什么杀伤力。”她从口袋里摸出枚铜钱，朝身后扔了过去，“叮”的一声落在石阶上，那脚步声果然消失了。
“这山里的东西，还真不少。”白天松了口气，却见海娜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前方的岔路口。左边的路杂草丛生，隐约能看到块歪斜的警示牌，写着“前方施工，禁止通行”；右边的路铺着新的石板，显然是常有人走的正道。
“走左边。”海娜指着那条杂草路，“地刹最会用‘常理’骗人，正道上指不定设了什么陷阱。”
白天点点头，跟着她钻进杂草丛。草叶划过裤腿，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远处的鸟鸣声不知何时停了，四周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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