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王默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门外那道几乎要凝在她背影上的视线。
水清璃站在原地,直到听着门内细微的动静彻底消失,确认她已经安稳睡下,才缓缓转过身。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走廊昏暗的光线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抬起那只刚刚为她涂抹药膏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一点透明的药膏,以及……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柔软触感和温度。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眼神幽暗深邃,像藏着未熄的火焰。鬼使神差地,他将那沾着药膏的指尖轻轻抵在了自己的唇上。
清凉的、带着淡淡药香的膏体触碰到皮肤,瞬间勾起了更加汹涌澎湃的回忆——
吧台边,她坐在光洁的台面上,微微仰头承受他的亲吻,睫毛颤抖如蝶翼,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生涩的甜味。他当时几乎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没有更加深入地掠夺。
主卧的床上,她陷在灰暗的床单里,闭着眼,无声地纵容他的靠近。那个吻更加缠绵深入,他细致地品尝着她的每一寸柔软,感受着她的生涩回应和细微颤抖,理智几乎焚烧殆尽,只能依靠本能记住那份销魂蚀骨的滋味。
厨房里,她主动凑上来亲吻他的脸颊,带着狡黠的笑意,眼里闪着像阳光一样鲜活的光。而后他失控地将她压在料理台边,那个吻沾染了烟火气和西芹的清香,急切而热烈,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吸吮出来。
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得刻骨铭心,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让他血液沸腾,理智崩断。
指尖的药膏融化,渗入他的唇纹,那清凉似乎带着她的气息,一路灼烧进他的四肢百骸,激起更深的、难以餍足的渴望。
他想要更多。
不仅仅是亲吻。
他想要彻底地占有,想要她的全部目光、全部思绪、全部呼吸都只为他一人存在。想要在她身体的每一寸都烙下他的印记,让她从里到外都染上他的味道。
这种念头如同毒藤,疯狂地滋长缠绕,几乎要冲破那层勉强维持的、名为“不能吓到姐姐”的脆弱枷锁。
他猛地放下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脱缰的欲望。
不能急,不能吓到姐姐……
他反复告诫自己,声音却在脑海中疯狂叫嚣。
几乎是逃也似的,他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仿佛这样就能关住内心那头躁动不安的野兽。
他需要冷静。
冲进浴室,拧开冷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浇透。
冰冷的水流暂时压下了身体的燥热,却无法浇灭脑海里那些旖旎疯狂的画面。
擦干身体,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
冷白的光线照亮桌面,上面除了一些海洋科学的专业书籍,还突兀地放着一本——《恋人指南:如何建立健康舒适的亲密关系》。
书的边角已经有些卷曲,显然被翻看了很多遍。
他修长的手指有些急切地翻开书页,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章节标题:“尊重伴侣的意愿”、“循序渐进的重要性”、“沟通是情感的桥梁”……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里是全然的困惑和不耐烦,仿佛在研读什么晦涩难懂的天书。
这些东西,与他内心那股只想将她彻底禁锢、完全吞噬的本能欲望截然相反。
“保持耐心…营造安全感…”
他低声念着上面的句子,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然觉得这些建议缓慢得令人难以忍受。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只因为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让对方感到安心和被爱是长久的前提”。
他不能吓跑她。他必须学着用她可能接受的方式去靠近。
合上书,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不再是那些亲吻的画面,而是更早之前,她安静的模样。
在他眼中,王默和任何其他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她的墨发不仅及腰,而且像是最上等的绸缎,光滑冰凉,披散下来时仿佛拥有生命,总会有一两缕不听话地黏在她白皙的侧颈或脸颊,让他无数次想伸手替她拢好,却又贪看那画面——
阳光落在发丝上,会泛着细碎的光,像揉碎的星子,衬得她皮肤更显透亮。
她的齐刘海下,那双黑曜石般的杏眼,看别人时是清澈温和的,偶尔带着艺术家特有的疏离和淡淡的忧郁,像蒙着薄雾的湖面。
但看向他时,会变得格外复杂——有关切,有无奈,有纵容,有时甚至有一丝他无法解读的、让他心慌的恍惚和距离感。
他憎恨任何可能让她分心的人或事,只想让那双眼睛里永远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让那片“湖面”只荡漾着为他而起的涟漪。
她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很浅,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能在他心底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尤其是在画室里,她完成一幅满意的作品,转头冲他笑时,眼里会盛满光,比窗外的太阳还要明媚,能瞬间驱散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她不笑时,那份安静的温柔里又会透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比如她看着旧照片发呆,或者被他偏执的举动惹得无奈叹气时,眉梢会轻轻蹙起,让他想不顾一切地将她藏起来,隔绝所有风雨和窥探,把全世界的温柔都捧到她面前。
她抬手整理画纸时,指尖纤细白皙,带着颜料痕迹,有一种专注的美感。
阳光会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在画纸上,勾勒出她认真的侧脸,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她微微蹙眉思考时,阳光会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她偶尔走神望向窗外时,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孤单,像一幅安静的油画,让他想立刻走过去,用尽一切方法让她回神,只看着自己,让她眼里的孤单被他填满。
他甚至迷恋她身上混杂着松节油、颜料和淡淡沐浴露香气的味道,那味道很特别,带着她独有的气息——松节油的清冽、颜料的鲜活,混着沐浴露的甜软,像她的人一样,既有艺术家的疏离,又有独属于他的温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
致命的吸引。
每一种模样,都让他沉迷,也让他不安。
他像个守财奴,贪婪地收集着她每一瞬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恨不得将所有的她都牢牢锁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保险柜里,不让任何人窥探分毫。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知道这份爱浓稠到令人窒息。但他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学着用那些“指南”上说的、看似“正常”的方式去靠近她,哪怕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需要耗尽他所有的克制力。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指尖触碰她嘴唇的细腻触感,和她沉睡时毫无防备的安静容颜。
渴望在黑暗中无声地膨胀,几乎要撑破胸腔。
但他只是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她白天来时留下的、极其淡薄的香气。
他深吸一口,发出了一声极轻、极压抑的、介于痛苦与欢愉之间的叹息。
“姐姐……”
“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