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一阵寂静,就连导师都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橘桑嘴边放松的笑消失,她缓缓地回头,画面里出现昏暗的小巷里,一个无辜的少女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殴打,场面令人发指。
而人群为首的赫然是橘桑。
但,在地上挨打的是,她看清楚了脸,是苏禾。
厉怀霜男友劈腿的女孩。
她死也想不到,霍云深拿命求她保护的女孩,而她为了保护苏禾不顾事情真相而被厉怀霜记恨,她为苏禾挨了那么多次的打,遭了那么多次毒手,可到头来,苏禾却在她梦想即将实现的这一瞬间,将她打入深渊。
橘桑不知道在想什么,怔怔地看着,失去了反应。
而苏禾,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赫然出现在舞台上,她穿着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白t牛仔裤,清纯得像一朵花,她哭得梨花带雨。
“今天我来到现场,不是有意占用公众资源,而是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我必须要曝光她!这种人渣凭什么入国家队!不公平!不公平!”
苏禾掀起衣服,露出手臂上,背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疤,“我恨她!我求大家为我讨个公道!”
人群一阵惊呼,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别人没注意的地方,苏禾阴恻恻地对着橘桑笑,“橘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心善了,让当初的我逃了,不然,你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橘桑空洞地看着她,手里的奖杯热得像一块铁,声音喘息,“为什么……我帮了你那么多次……”
“为什么?”苏禾呢喃一遍,冷笑一声,掏出一瓶液体,她笑着,笑得阴森恐怖,“橘桑,谁让当初,你说我是该打的狗?”
“出来混,迟早要还。”
橘桑僵着脸,嘴角扯出一个笑,“我怎么会那么蠢……”
早在突然回来的许高带着一群人领着苏禾将她堵在巷子口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苏禾恨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可她竟那么愚蠢,为了一个诺言,一次又一次为她挡在厉怀霜面前。
哈哈哈……
冰冷的液体被泼在脸上,橘桑只感觉到粘腻的东西在脸上爬着,她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
苏禾避开声麦,小而阴狠的声音传来,“我多希望泼的是硫酸!”
她对着镜头扬高声音,“大家看!”
镜头被拉近,橘桑那张白皙的脸上,被卸妆水泼到的地方妆容尽毁,显出原来的面目,面容姣好的少女脸上青青紫紫,唇上肿了一块。
视频里苏禾被打的狠了,有还手,和橘桑脸上的伤,刚好是同一个位置。
铁证如山。
“呼——”
人群逐渐变得混乱。
橘桑看着混乱的人群一边倒,全是对她的口诛笔伐,浑身被抽光了力气,她脚下摇晃,似乎快站不稳了。
梁薇和老师冲上来,就要护着她,被人拦下。
她站在七米高的舞台上,看着面前的聚光灯,所有的一切在眼睛里闪烁。
就像电影一样快速地翻转。
她笑了,看不到世界的尽头,那就融入这个世界。
她挪着脚步,缓缓靠近边缘。
各大直播间挤爆了人。
江靳深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哭着跑过去给江裴然看。
“哥!哥!”
江裴然不耐烦,本来没什么心情,看到橘桑的一瞬间失了心智,他伸手抢了过来,瞪大眼睛死盯着屏幕。
他隔着屏幕也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橘桑!不要!”
可他终究不是她的救世主。
谁也不会像神一样预判未来,拯救谁。
橘桑潋滟着眸子,青绿色的眼睛里尽是绝望。
“不要!”梁薇挣脱开,疯了一样冲过来,却连衣角都没抓到。
橘桑看着面前混乱不堪的场面,缓缓张开双手,双眼带着释然,她缓缓地闭上眼,就像隔绝了整个世界,“呯!!!”
服务平台上直接瘫痪。
所有的直播全被封号,所有的后续都看不到。
那个冬夜,罗格列剧院前堵了长长的人潮,救护车在外面叫着喇叭,最终还是进不去。
满目的鲜红了红了幕布,红了戏台。
重症监护室。
少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瘦削的身体让穿着的整件病号服看起来松松垮垮。
呼吸机罩在鼻子上,全身被插满了管子,厉微然在睡梦中惊醒,暗色的病房里,空空荡荡,她习惯性地摸了摸镯子,赫然发现手腕上的手镯小了一圈。
“爸?爸!”
厉父从外面进来,打开了灯,脸色很沉,语气却很温柔,“怎么醒了?”
才半夜两点。
厉微然扯开呼吸机,眼睛很青,整个人都憔悴不已,“爸爸,你告诉我,小桑是不是出事了?”
厉父脸一僵,他别过头,假装给她整理被子,“没有。”
可是他越是回避她就觉得心里越慌。
“没有?!”厉微然摇摇头,她不相信地低头看着手腕上还在缩小的手镯,“爸爸你看,我们的同心锁。”
“你是知道的,我们都滴了血进去,一方出事时,另一方的同心锁就会缩小,你瞒不住我,你告诉我好不好?小桑是不是出事了?!”
厉父不说话。
厉微然睁着眼睛,赫然发现脸上一湿,她伸手一探,眼睛莫名流了泪。
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厉微然呼吸越来越喘,她伸手就拔手上的管子,厉父一下子摁上来制止她,“你疯了?!她就这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
“爸爸……她是我的命啊……”
厉微然扑在厉父的怀里,哭得快断气,只听到厉父俯在她上方的声音很弱很弱,“橘桑她……轻生了。”
厉微然一下子懵了。
久久回不了神。
如果这个世界一定要容不下一个人,有的是办法杀他。
橘桑做了个梦,梦里她穿了公主裙,站在了那个城堡里,那里有她的爸爸妈妈,有她的爷爷奶奶。
都把她宠上心尖。
她再也不用挨饿,不用遭受挨打,她还可以跳舞,没有人想骂她,没有拿东西砸她。
阿克斯站到她的面前,缓缓地揭下了他脸上的深蓝色幽藤花,露出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少年的脸上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他虔诚地跪下,亲吻她的手背,“姐姐。”
手臂中传来剧烈的疼痛,橘桑从梦里惊醒,她躺在床上,浑身撕裂地疼。
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面孔,橘桑恨得瞪大双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转了一个身,直挺挺地站起来,就像一个泯灭众生的恶魔,“呵,终于醒了。”
而她被囚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只有手脚的枷锁提醒着她无尽的哀伤。
她竟然没死,还回到了这个恶魔的手里。
“橘桑,命大真好啊。”
“又能被我好好地疼爱了,”橘冬霖岁月却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我亲爱的女儿。”
橘桑想别开头,逃过他的恶心的触碰,可是浑身疼得她说不出话。
男人伸手慢条斯理地从手下手里拿过针管,“乖女儿,别动哦,你从高台上跳了下来,肋骨断了几根,双手双腿差一、点、点就残废了,来,爹爹给你打个针,像小时候一样,马上就好了。”
橘桑心里摇头,却阻止不了,她恨得眼睛红了一片,眼睁睁地看着那注水注入身体里……
厉微然怔然地坐在床上,看着镯子又小了一圈,哭得已经没有眼泪了。
“爸爸……”
你说,为什么小桑的命那么苦呢。
自从橘桑跳台之后,网络上像疯了一样谩骂,而苏禾却成了红人,之后更是开始做了网红。
而橘桑原本的学校为了避嫌,直接将她开除,舞蹈队更是以人品不行为由直接将她除名。
但当事人橘桑却消失不见。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都找不到。
可她很危险,她很危险……
圣诞节的雪很大很大。
雪埋了整座北城,埋了人心。
枯黄落叶的小道,少年寂寥又哀伤布满全身,他精神恍惚,视线一片湿润。
江裴然坐在南居门前,落了一夜的雪。
他的背影又僵又落寞。